「舒、舒掌櫃!」宮素心嚇了一跳,這舒掌櫃是打哪兒冒出來?本以為自己免不了要承受這一記的,沒想到他如天降神兵般擋在她身前,化解了危機。
回她一個安撫微笑,舒仲非常客氣地問道:「王公子,不認得我了嗎?前些日子你來『返璞樓』用飯……」
不等他說完,王公子嚇得醉意全消,慘痛的記憶湧上腦海。「你、你是舒掌櫃?」
「王公子好記性……」
「哇——」淒厲慘叫揚起、連退好幾步,一隻手顫抖地指著他,慌張失措的腦袋瓜倉皇地前後左右四處搜尋,好似隨時有可怕怪物會跳出來咬人。「你、你在這兒,該不會管、管廚子也在吧?」
「哪個笨蛋找我?」慢步踱來的管菜刀聽見自己名號被人叫喚,如虎的吼聲震得眾人耳膜發疼。
才聽見聲音呢,王公子連轉頭看人的勇氣都沒有,立刻「啊」地驚聲尖叫,蒙頭拔腿就跑,其速之快如後有惡犬追趕,眨個眼就不見人影了。
這……這是怎回事?被拋棄留下的李紅月與其他文人驚愕地面面相覷,就算想破腦袋也搞不懂他前一秒還氣焰高張,怎下一秒就落荒而逃了。
「那王八羔子搞啥鬼?」三步並作兩步走,亂沒氣質地勾肩搭背攀上舒仲,嘿嘿得意笑開懷。「老子名氣還真大,出個聲就能將沒格調的人嚇跑。」
他以為他這種站沒站相的火爆男又多有格調了?嘴角一勾,舒仲冷笑。「你以為他為啥怕你?」
「為啥?」
「因為以前他來『返璞樓』用飯時,你曾拿菜刀追殺他。」想到這個就一肚子火,飯館裡這些人好名聲沒有,讓人茶餘飯後說笑話的惡習倒一堆。
「是、是嗎?」馬上識相裝傻憨笑。「我不記得了!」不知偽裝失憶能不能逃避罪名,就怕有人越想越不爽,帳簿上又多記一條。
「您貴人多忘事,當然不記得了。」字字如針毫不留情攻擊發射。那次他與了凡、玄青將飯館內破壞得有夠徹底,結果花了好大一筆銀兩關店重新整修,如今想起還是心痛啊……
糟糕!又勾起舒老大的新仇舊恨,得趕緊翹頭走人方為上策。管菜刀嘿嘿直笑,一臉白癡樣。
「我先回飯館準備、準備……」話還沒說完,人已溜得不見蹤影。
跑得還真快!舒仲暗笑,轉身關心問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給了個怯生生笑容,宮素心中下直打鼓,神情顯得有些不安。
方纔的情況連同自己異於平日怯懦的表現,是否皆落入他的眼底了呢?咬著粉唇,她怔忡地想著,不願因此而引人懷疑。
「沒事就好。」不是沒看出她的心慌,但舒仲卻一如往常般若無其事,一副對她先前義正嚴詞教訓人的事情不知曉的樣子。
他大概沒瞧見吧!瞅著眼前泛著斯文笑容的臉龐,宮素心悄悄吁了口氣,螓首不著痕跡地再次低垂,回復陰沉、不引人注意的模樣。
呵……有趣!她又縮回去當小烏龜了。笑笑地睞她一眼,舒仲有種邪惡的意念,正想說句什麼話來稍稍刺激她一下時——
「唷——原來醜八怪背後有人撐腰,難怪敢說話如此大聲的訓斥人……」嬌滴滴的諷刺響起。原來是不甘依恃的王公子落荒而逃,面子掛不住的李紅月這會兒又再度挑起戰火了。
聞言,舒仲古井不波微笑以對,四兩撥千斤地堵回去。「哪有紅月姑娘你的靠山多呢!」言下之意暗諷她入幕之賓眾多,一雙玉臂千人枕。
喝!這人稱第一花魁的李紅月怎如此不識相,懶得找她麻煩,她倒自動來送死!想和他磨嘴皮子?簡直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
「你……」何嘗不知他語中真意,李紅月氣得艷臉又青又白的,偏又找不出話來暗諷回去,這會兒惱羞成怒,假笑連連。「舒掌櫃好利的口舌……」可惡!曾經幾次陪恩客上「返璞樓」用飯,向來只知這姓舒的掌櫃待客斯文有禮,怎今日才發覺他不若印象中那般溫和。
明白自己討不了啥便宜,她嬌哼冷笑,臉色難看地甩袖走人,揚長而去。狹窄的心胸已默默將這筆帳記下。
其他幾名帶著醉意的文人與歌妓們眼見情況如此,連忙也追著李紅月離去,不敢再多生事端。
「歡迎各位大爺、姑娘們有空多到『返璞樓』坐坐呀……」目送眾人背影遠去,帶著揶揄笑意的舒仲還不忘順便拉拉客。
哎呀!從來不知舒掌櫃這麼……這麼壞心眼!偷瞄到那婀娜窈窕的身形僵頓了下,隨即腳下的步伐踩得又深又重,宮素心不由得佩服起他來。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時,圍觀的群眾見沒戲可瞧了便紛紛散去,連賣繡線的老婆婆也讓好心人給攙扶回家了,獨留他們兩人還佇在街心。
「素心姑娘?」這妮子發啥呆?真好奇她腦袋中在想什麼?笑睞著叫她,舒仲現在對她的興趣可大囉!
「什、什麼?」恍然回神,宮素心結結巴巴的。
「沒什麼!只是想我們該回去了。」沒多說什麼,他態度淡然,率先邁步往「返璞樓」的方向走回去,似乎料定她一定會跟上。
果然宮素心默然無語地跟在後方。走了好一段路,兩人都靜靜的沒人先開口說話,氣氛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沉悶。
怎麼辦?舒掌櫃生氣了嗎?他是不是氣她惹了麻煩、得罪人呢?否則為何都不說話,以前就算她再怎麼安靜,他也總會找話題聊,就算只得到她簡短的一、兩句回應也無所謂,可如今卻一語不發,叫人好生不習慣。
一路上宮素心揣測不安情疑著,幾次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而放棄,形狀美好的櫻唇就這樣來來回回地開了又問,最終還是只能一聲輕歎,什麼都沒多說。
唉!希望他別一回飯館就叫她捲鋪蓋走人,否則她還真不知該流落何方呢!蹙著柳眉,她心下有絲擔憂,神色益發地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