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淨是瞪著他看,像是兩人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儲方展看不懂素心臉上的拒絕之意,還以為她之所以不動筆,是因為她根本不識字,她是個文盲!
這對儲方展而言無疑又是個打擊。
他可以不計較她不能言語的缺憾,也可以不去計較她是女僕的身份,但她是個文盲——
儲方展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接受,如果他想談戀愛,他也想找個程度與他相當的對象啊!他不用她會琴棋書畫,但最起碼,他們兩個必須要有共通的話題,而如果她連字都不會寫,那他——
他會怎樣?
會放棄嗎?
儲方展並不是那麼確定,但現在他唯一知道的是,她受傷了,而依他從小所受的教養,他知道自己該伸出手來拉她一把。
儲方展想抱她,素心卻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這時,何家母女三人也從剛剛那一幕中清醒,神志恢復後急急忙忙的衝下來。
「我們來就好。」沈芳芝忙著陪笑臉,她怎麼能讓儲少爺抱那個小賤人。
「對啊!我們來就好了、我們來就好了。」意芬、意秀兩姐妹直點頭附和母親的話。
意秀更精,蹲下身子佯裝關心素心,但卻暗裡地冷冷瞪了素心一眼。
「你還好吧?應該可以走吧?」意秀咬牙切齒地問,她根本不是在問素心的傷勢如何,根本就是強迫素心得搖頭說她沒關係、沒問題。
素心當然懂意秀眼裡的警告意味。沒關係,她可以走,素心告訴自己,只是從樓上跌下來,沒什麼了不得,更重的傷她都受過不是嗎?
她硬撐起身子,腳踝吃痛地讓她幾乎站不住腳,但她還是強咬牙根忍住了。
「還是請醫生來家裡看診吧!我看她好像很痛的樣子。」儲方展還是關不住自己對素心的關心,或許他還沒理清自己的心意,似她佯裝堅強的樣子讓他看了心底好不忍。
「不用啦!反正她皮厚,摔個一兩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意芬特別白目,沒瞧見儲方展不尋常的關心,逕在那裡耍白癡,她這種白癡行為連她媽都看不過去了。
「你這孩子,說這什麼話,素心腳痛不管要不要緊,都得找醫生來看,我們才能放心啊!」
「媽!」她媽從什麼時候對素心這麼好了?竟然還關心素心的腳耶!拜託,那一年素心住院,她媽也沒像現在這麼緊張啊!
意芬瞪大眼睛看著她阿娘,她正想講話,可她阿娘卻給了她一個大白眼,要她惦惦,不要講話。
她不講話,沒人當她是啞巴。
哦!意芬這次倒不白目,看懂她阿娘的瞪視代表什麼涵義,很乖的閉上嘴,果真不敢再隨便亂講話。
「意秀,去打電話請醫生出診。」在蹈少爺面前,沈芳芝一點都不敢造次,深怕儲少爺真以為她們母女三個刻薄素心。
「哦!」意秀聽話,真去打電話。
「等一下。」素心又比手語。
意芬不耐煩了。「比什麼啦?就跟你講,你要講什麼,用寫的就好,你比這個誰看得懂啊?」很氣人哪!
意芬受不了素心的比手劃腳,隨手丟了一張紙、一支筆給素心。
但素心卻不去拿筆。她會寫字,她不是文盲,但她卻不願在這個男人面前顯現,她知道剛剛在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表情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他很意外於她是個文盲,但她卻覺得很痛快,所以一點也不想解釋,更不想理清。
最好他因此而離她遠遠的,再也不要來騷擾她平靜的生活。
「你幹嘛?叫你寫你不寫,我怎麼知道你想幹嘛?」意芬火氣很大,京心這死丫頭竟然敢不甩她;她是皮在癢了呀!
意芬提手,就想給素心一個巴掌。
「意芬!」幸好沈芳芝眼明手快,及時阻止女兒的衝動。
意芬就不像意秀那麼精明,她在這個時候摑素心一巴掌,那儲少爺看了會怎麼想她們何家一家人?
「你先下去。」沈芳芝使了個眼色給女兒。
意芬雖不明所以,但礙於命令的是阿娘,只好聽話的準備退下。
意芬還沒退下,沈芳芝已在問素心。「什麼事?」
素心拿出她們剛剛列的那張紙,問沈芳芝,她們明明是要她去買菜的,那現在呢?
「這個啊!這個我待會兒叫意芬或意秀去買就行了。」
「我先說好喲!我待會兒有事,如果要買菜的話,你叫意秀去,我可不去。」意芬一聽母親要派人出公差,她先撤得一乾二淨再說。
沈芳芝聽了真想暈倒。
意芬以為她這樣就可以佔到便宜了嗎?真是個白癡女兒,她這種任性又囂張的行為看在儲少爺眼裡,人家儲少爺嘴裡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怎麼可能會看得上她這種又懶又任性的女孩?算了,看來她只能把她全部的希望放在意秀身上。
「我讓意秀去。」沈芳芝已將意芬從名單上除名。
意芬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當上富家少奶奶,還在那手舞足蹈地喊:「OH,YA。」真是笨蛋一個。
而儲方展則是冷眼旁觀這一切。從她們的互動中,他瞭解了一件事,那就是嚴素心根本不領他的情。
她故意讓他誤以為她不識字,是個文盲,她是何居心已經非常明顯,他懂了,只是,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因此而放棄。
他從來沒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一個女人來接受他,從沒讓人如此冷臉的拒絕過。
她給他的打擊遠遠超出儲方展自己的想像,但……這更讓他激起狩獵之心,更讓他對她產生濃濃的興趣啊!
儲方展看著嚴素心。
她一臉的冷漠。
她這樣,無疑是在他的熱情上澆了一盆冷水,儲方展想就此打定,放棄追求一個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女人,反正天涯何處無芳草,為了一個女人,賠上自己的自尊,根本就不值得。
他才這麼想,但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讓他撞見她硬撐起身子,想站起來時的那份倔強模樣,他的心又因此而塌了一小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