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凝看他一連串動作,任圓就算滿心的不解,神色倒沒洩漏半分,依舊一臉淡然。
「嘿嘿……」察覺到視線,知道自己行動全落入她眼底,小清子乾笑數聲,低聲下氣打著商量。「姑娘,有件事兒能不能麻煩你……」
麻煩?她最不想沾惹的就是麻煩!柳眉輕蹙,任圓直覺就想拒絕……
「拜託你,等會兒見了我家主子,千萬別告訴他,我在床底下藏了這些刀劍,拜託……」機靈發覺她想拒絕的神色,小清子快一步提出請求,可憐兮兮的大眼水光蕩漾,幾乎快淌淚了。
「我……」
「求求你!」以為她不答應,飛快撲倒在她腳邊哭訴,澄清自己的清白無辜。「嗚……我發誓絕沒有偷取主子鑄造的刀劍,床底下那些都是主子覺得不完美的失敗品,要我拿去破壞重熔的。可小清子我覺得已經很完美了,所以偷偷留了一些下來……」
「你……」
「嗚……我知道你要問我留這些做什麼,對不對?」平日除了主子,就只接觸到那些不懷好意而來的江湖人,難得有人可以聽他抱怨,小清子這下子可將心中委屈全倒了出來。
「人總是要吃飯的啊!主子鑄劍煉刀完全只為了興趣,一大堆人捧著大筆金子來求他割捨,他連看都不看就將人給打入溪水,完全不懂賺錢之道。為了避免我們主僕倆淪落到三餐不繼的悲慘下場,我只好將主子不要的失敗品給偷偷賣出去啊……」嗚……這世間可曾見過哪個當童僕當得這麼可悲的?不僅得要勤儉持家,還必須偷偷摸摸開拓財源,以免被主子發現給打死。嗚……他好可憐啊!
瞧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彷彿死了爹娘似的,任圓真不知該說什麼,低眸對上他濕漉漉大眼,只好輕聲安慰。「放心!我不會說的。」
「啊!真的嗎?」聞言,小清子馬上轉悲為喜,立刻破涕為笑。「姑娘,你真是太好了!小清子會一輩子記得你的恩德……」眼眶瞬間又盈滿感激淚水。
恩德?她有做什麼值得他感激一輩子的事嗎?這家子不僅主子奇怪,連童僕也是滿莫名其妙的,真不愧是主僕,果然有「一脈相傳」的感覺。
實在不願再留在這兒牽扯不清,任圓站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卻被手腳俐落的小清子給快一步擋在門前。
「你快讓開,我得回去了!」皺著眉,她不懂他為何要攔?
「姑娘,你不能走啊!」小清子笑得苦兮兮。主子進鑄劍房前將人交代給他,若沒將人顧好、讓她給跑了,主子出來時,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為何我不能走?」這對主僕是人口販子嗎?一個將她給扛來這兒,一個卻要軟禁她。
「因為我家主子沒說要放你走啊……」嗚……以他小清子磊落的人格,也不想幹這種強擄民女的勾當。可主子之命,不敢違背啊!
「你們是土匪嗎?怎麼可以強要扣人?」任圓輕叫,知道自己闖不過他的把關,當下轉回床榻上坐著,神色冷然睇視。
呵……還好,這姑娘沒要硬闖,不然還真怕傷了她呢!暗吁口氣,小清子聞言也只能搔頭、尷尬直笑。
「你家主子呢?」直接和當家作主的談,應該比較有用。
「我家主子進鑄劍房了!」一聽她轉移話題,不再硬要離開,小清子安下一顆心,立刻親切地搬來一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很有找人閒扯淡的態勢。
「鑄劍房?」任圓微愣,心底突然有絲了悟。「你家主子是鑄劍師?」
「可不是!我家主子可有名的呢!」談起主子的厲害,小清子可驕傲了。
「你的主子該不會姓越名原吧?」雖然心中已有十分把握那個主子,就是造成她住處一堆傷患的罪魁禍首,任圓還是問了出口。
「哎呀!姑娘,你聽過我家主子大名啊?」清亮眼眸閃耀著得意光輝,小清子情不自禁地挺高胸膛。
果然!證實了心中的疑惑,任圓這下倒不急著離開了,因為有件事,她得找他好好地談一談……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炙熱的空氣、橘紅的火焰,男人赤裸著上身正在烈火狂焰的火爐前揮汗打鐵,汗珠在火光映照下晶瑩發亮,一顆顆滑過糾結肌肉,落入地下石板,轉瞬間又被室內高熱的溫度給蒸發。
不斷折疊、反覆錘打被烈火燒得赤艷通紅的寒玉鐵,時間在專注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一把隱約可見的短匕逐漸成型,越原舉起了高溫、赤紅的短匕原型,映著耀動火光的眼眸,以著最嚴苛而銳利的目光審視……
「可惡!」驀地,他挫敗低吼,惱恨地將手中已初胚成型的高溫鋼鐵丟入火爐內,讓不停舞動身姿的明亮焰火將寒玉鐵高溫加熱,毀掉已成型的刃身。
「那不是我想像中的寒玉短匕……不是的……」抱頭懊喪地潰坐在爐火前,他喃喃低語。
寒玉短匕應該不只是透著清靈與愁緒這般膚淺的丰姿,應該還有更多、更多深沉的內蘊……對了!那位病弱的女人!她總能讓他心中的寒玉短匕丰姿萬千,隨時變化著不同神韻……他必須見她!他得見她!
猛然抬首,越原多日未眠的赤紅眼眶燃燒著癲狂……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小清子,你家主子何時會出鑄劍房?」蒼白的臉容有著輕微困擾,任圓坐在溪畔的大石頭上,輕聲詢問坐在身旁的垂釣年輕男孩。
唉……她已經困在這兒三天了,雖說小清子未曾將她軟禁在屋內,但總是如影隨形跟在身旁,漾著一臉的笑,讓她走不了卻也無法對他發火。
三日前,她以為那男人很快便會從鑄劍房出來,想說有些事得和他談一談,於是心甘情願地留了下來。可她萬萬料不到這一等,整整三天過去了,而鑄劍房內卻一點動靜也沒,實在讓人很懷疑真有人在裡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