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頭,卻見遠遠的暗處裡,擎浪颯颯俊逸的身形挺立著,自在而隨性的長髮有幾分凌亂,雙手抱著衣衫殘破,身上燒傷無數且嗆昏了的紫袖。
愛苫族的幾個大漢立即團團圍住他。
「浪,你不該救她的!」喀絲麗慌忙想奔上前,卻被阿努出手拉住。
擎浪緩緩開口,「她也不該死!」
「她犯了族律!」魯魯老阿爺蒼老的聲音響起。
「她不是愛苫族人,犯了族律無可厚非,所謂不知者無罪。更何況我不認為將人活活燒死是一項很好的律法!難道安達神是個沒有人性與道理的神祇哦?」他侃侃直言。
愛苫族人聞言都揪然變色。想不到他竟敢指責族律的不是與安達神的聖意,難道不怕惹出安達神的震怒,害得全族人一起遭殃?
「你竟出言不遜!看在你是烏瑪的身份、是喀絲麗的丈夫,我饒你一次不死!但是你現在必須立刻放下她,交給我們處置!」魯魯老阿爺低怒命令。
擎浪不語。又來了,又說他是喀絲麗的丈夫。每個愛苫族人都說他是喀絲麗的丈夫,只有紫袖姑娘與喀妮獨排眾議,到底真相是什麼?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得不明不白,有好多事我還沒向她問清楚。」擎浪決定拒絕。
眾人全都驚聲低呼,因為擎浪的回答無異是違抗族長的命令,也拒絕了族長給他的赦令!
喀絲麗忍不住低吟,想不到他不但不受她的蠱術影響,甚至甘願為了在紫袖拚命!她的蠱術是哪裡出錯了?她對擎浪是哪裡做錯了?
魯魯老阿爺低聲一哼,阿努與幾個大漢立即一躍而上,掄著武器進逼。擎浪一見情勢如此,不假思索抱著紫袖飛身閃躍。
「不要動手!」喀絲麗驟然擋到阿努身前,便是擋住了阿努的攻勢。
「喀絲麗!」魯魯老阿爺與阿努氣呼呼地喝斥。
「魯魯老阿爺,我求你不要殺浪!他是安達神指定的馬瑪不是嗎?」喀絲麗乞求著,「只要他放下紫袖姑娘任您處置,您就饒了他吧!」
魯魯老阿爺眼中閃著怒光,嚴厲答道:「饒他?他是安達神指定的未來族長,卻如此不敬安達神,這樣的未來族長我們也不能要!我會請示安達神再指定一個!」
喀絲麗一聽花容失色,聲音哽咽,回頭朝擎浪急勸,「浪,你就別管她了!你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若不立刻放棄她,你會活不成的!」
見喀絲麗如此護衛自己,擎浪一怔,為什麼兩個女人都如此對待他?到底誰的話才是真的?到底誰才是真正愛他的人?到底誰才是他真正愛的人?他真是迷惑了。
可是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時間再去求證,因為阿努一把抓開喀絲麗,幾個大漢一撲而上,幾道刀光劍影便朝他砍來。
他左臂抱住紫袖,只好右手獨擋眾敵,應付著前後四方一齊擁上的族人。一個旋身,「浪子飛刀」一招「來去無情」激射而出,呼嘯過阿努的耳畔,想要阻擋他的夾勢,阿努斜身避過,誰知飛刀卻突然迴旋轉鋒,出人意料地輕劃過阿努掄刀的手,又飛回擎浪的掌中。
眾人都被擎浪這一奇招弄得目瞪口呆,連阿努都吃了一驚。
「阿努!」喀妮發出驚叫,直奔向阿努,毫不避諱地執起他沁血的手,關心地看著。
「別碰我!」阿努卻冷冷地當著眾人的面甩開喀妮的手,低吼一聲,又縱身上前,對擎浪欺來。
擎浪抱著紫袖,不由得升起一怒緊張與著急,因為懷中人兒身子越垂越低,喘息也越來越微弱。他不能久戰,否則即使他贏了所有人,恐怕她也半死了。如今先將她救離此地可能是當下最好的方法。他腳步一踏,使出輕功避開大漢的圍剿與阿努的怒攻。
正巧愛苫族人會武藝卻不懂輕功,怎追得上他?只好眼睜睜看著擎浪抱著紫袖越奔越遠。
「擎浪,你不能走啊!」喀絲麗想追上前的身子被大漢緊緊攔住,她擔優的藍眸泛起淚光,「你身上中了我的蠱毒,你不能走啊!否則你會死的!」
可惜她的擔心全送進了燃盡後猶有焦味的空氣裡。
抱著紫袖奔了幾里之後,擎浪才擺脫愛苫族人的追緝。放眼四望,昏暗而幽深的廣涼沙地上,竟沒有一丁點可遮避的地方,只有遠方一處小小的廢墟。他微一沉吟,挪動腳步前行,決定暫時以此為棲身之所。
他放下懷中的紫袖,檢查她的身上,發現有幾處小小的的傷,臉被煙熏得有些髒污,雙辮凌亂,但幸無大恙。他撩起乾淨的衣衫一角輕輕擦拭她的臉,露出了她本來甜美俏麗的臉龐。
他緩下心來,她的臉與發並沒有燒傷,算是大幸。她是多麼愛美啊!
他心底猛然一怔,他怎知她愛美?他怎麼會有這種記億?掩不住內心的疑慮,他仔仔細細地看著紫袖。他是忘了她,可是卻又像記得她,這是怎麼回事?自從這兩天將喀絲麗給他的湯藥偷倒掉而不飲下之後,他的腦子的確是清醒不少,思考更加清楚快速,運氣也更加順暢無阻了,看來紫袖姑娘說的話不無道理。
紫袖微微一動,睜開了眼,接觸到擎浪那雙疑惑而專注的眼,心一悸,露出了欣喜的笑意,「擎浪,你還是救了我!」
他卻不語,只是一雙眸子定定瞅著她。
終於盼到了獨處的時刻,紫袖心一喜,憋了幾天的思念一洩而出,忍不住投身入他懷裡,緊緊擁住他嬌嗔道:「你是不是記起我了?你是不是捨不得我死?」才幾天哪!她就好想他的胸膛,那麼朗朗而舒坦,那麼溫厚而安定。
擎浪微微錯愕於紫袖的投懷,只覺得她的手緊緊擁著自己的腰,她的頭緊緊偎著自己的胸,她髮梢上殘留的焚味裡雜著一絲淡淡的香氣,那種令他感到舒服的味道竄在鼻尖逗得人心微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