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只能愛憐地拂著絕棋穎的臉頰,凝望她可愛的臉頰,久久不能回神,沉浸在她的甜美之中。
懷裡的人兒不安地動了動,迷迷糊糊中,雙手離開他的手臂,抬起一雙迷濛的大眸──
「唔……」她不滿地皺皺小鼻。「我還要睡。」
「嗯。」東方煉焱輕答一聲,大手當她的靠枕。「睡吧!」
「好。」絕棋穎天真地回答,雙手抱著他的腰際,像只頑皮的小猴子攀上他的身子,尋求他溫暖的懷抱。
「唔,好好抱的枕頭唷!」失去最後一絲知覺,她輕吐這麼一句。
他失笑,忍不住歎口氣。
隨著一陣高昂清亮的雞啼聲,也宣告一天的開始──
東方煉焱為懷裡這個小女人,一夜無眠……
第五章
打了個舒服的呵欠,絕棋穎幽幽地醒了過來。
當她完全清醒之後,發現自己竟窩在東方煉焱的懷中,而且雙手還不知羞恥地緊抱住他的腰際,兩人親密的姿勢令她愣了好一會兒。
「醒了?」東方煉焱低沉的聲音自她的頭頂傳來。
她馬上放開緊纏在他腰際的雙手,臉頰不自覺地添上兩抹紅暈。她自然地摀住雙頰,輕咬著唇瓣。
「早、早……」真是羞死人了!她怎麼會一點矜持都沒有,就這樣摟著人家當枕頭睡呢?
他、他會不會覺得不高興呀?她抬起一雙美眸悄悄睨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沒有任何發火的表情,這才鬆了一口氣。
「睡得好嗎?」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口氣沒有丁點不悅。
只是,當她仔細地觀察他時,才發現他眼下有著淡淡的黑色陰影。
看起來,他昨夜似乎睡得……不太好?!
「很舒服。」她輕答一聲,凝望著他那若無其事的剛毅臉龐。「爺……你睡不好嗎?」口氣有著關心與愧疚。
「嗯,差強人意。」東方煉焱輕描淡寫地回答。
但眼前這小人兒的確讓他整夜不得安寧。
她先是在半夢半醒間將自己當成了靠枕,毫無防備地在他懷裡磨蹭著,害他不得不發揮驚人的意志力,強壓下想要佔有她的衝動。
好不容易等到她睡著了,但過不了多久,她卻又像作了惡夢、受到驚嚇般開始低低啜泣,讓東方煉焱不由得心疼地緊擁住她細細安撫。
待她終於安心熟睡,天色也幾乎要亮了……
「對不起……」絕棋穎輕咬著唇瓣,內疚地撫上他的臉頰。「我的睡相一定很差勁,對不對?」
她深深瞭解失眠的痛苦,因為每天晚上,她幾乎都是睡不著的。
然而,昨晚她卻出奇地睡得極沉,竟然沒在半夜醒來,一覺到天亮!
記不得到底有多久,她不曾在晚上睡得如此香甜了……
「妳昨晚不斷夢囈。」他狐疑地望著她。「我不知道妳夢到了什麼,不過當我抱著妳睡時,妳又睡得很好。」
聽著他老實的告白,她的芙頰瞬時像燒紅的炭火。
「呃、呃……」她輕咬著唇瓣,難為情得說不出話來。
「嗯?」他皺眉,望著她面有難色的小臉。「昨晚作了什麼惡夢?」
她沉默許久,眼神漸漸黯淡下來,輕輕說道:「其實我晚上已經失眠成習,所以……當我在美人樓的時候,夜晚幾乎都是陪著男客下棋、聊天,很少上床睡覺,直到清晨才補眠……」
「為什麼?」他不解,她的作息時間竟與一般人相反。
「美人樓是煙花之地,晚上才是一切活動開始的時機。」她勉強地笑了笑,幾乎是避重就輕地帶過。
「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可他看出她眼底的猶豫,直接揪出她不肯說出的實話。
她低垂著小臉,一頭長髮掩住她大半的臉龐,雙手不斷地絞弄著衣角。「我、我……」
這是她藏在心裡好久的秘密……
她能說嗎?她的心裡泛起了一股酸澀,那是一道塵封在她心底的傷口,經過好多年總算結了痂,如今他的疑問卻成了一把利刃,不斷刨著她的傷疤。
回憶就像黑影般,漸漸籠罩她的思緒──
那年,她才五歲,還是紮著兩條長辮的小娃兒,與爹娘快樂地住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裡。
生活雖然貧窮、簡單,但相依為命的三個人卻覺得非常快樂,沒有人能拆散他們。
只是幸福總是短暫的,自從鄰舍搬來了一個男子,他們的命運便開始改變……
那男子也是貧窮出身,所以常往她家跑,但她的父母倒也不嫌棄,在這窮鄉僻壤的小村落,互相幫忙也不為過。
不過,人的慾望是永無止境的。男子看上了絕棋穎的娘親,在一時衝動之下,竟想非禮她!
正在危急之時,她爹恰好從外頭回來,一瞧這情況便與男子起了衝突,男子一時失手打死了她爹,又因為她的娘親拚命哭號,最後竟連同她娘也殺了滅口。
而她就躲在房裡,呆呆地看著這幕,嚇到連眼淚都忘了掉……
等她回過神,男子早已逃逸無蹤,而她為了辦好爹娘的後事,不得不哭著向三里外唯一一戶人家求救,但卻因無力出錢埋葬爹娘,只得將自己賣給牙婆,好掙得一筆微薄的喪葬費。
之後她輾轉來到美人樓,被樓主收養長大,雖然從此過著不愁吃穿的生活,但在她的心裡這道傷痕始終存在。
於是每一夜她都不敢閉上雙眼,就怕又想起爹娘慘死的景象,想起到現在,那殺人兇手依舊逍遙法外……
她恨,恨自己無力改變什麼,所以她一直將這樣的痛放在心上,不敢忘記。
「穎兒?」見她怔仲出神的模樣,東方煉焱輕聲喚醒她。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
當絕棋穎回過神,再次抬起頭時,淚水早已佈滿她的小臉,晶瑩剔透的淚水就像顆顆珍珠,緩緩滴落。
「別哭了!」見她無法克制地猛掉眼淚,一時之間,他也慌了手腳,只能低嗄地命令著。
可她的眼淚卻掉得更凶──她已經好久不曾這麼哭泣了……
「妳……」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為她拭去淚水。「好端端地怎麼哭了?」女人果然是水做的,說掉淚就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