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下那一池的小荷顯得分外憔悴,她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那株殘荷……
不料就這麼一回顧,她竟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立時踉蹌地退了幾步,差點跌倒在地。
隨著幾聲清脆的碎裂聲,地上已是狼藉一片,闖了禍的女婢更是嚇傻在一邊。
「不礙事,收拾乾淨就行了。」姬冰玉輕聲安慰。這個陌生的小婢顯然是新來的,還不知道魯家待下人一向寬厚,斷不會為些小事懲罰下人。
然後她才注意到小婢的恐懼,來自於不遠處的一個紅衣少女,幾滴飛濺出的醬汁弄髒了紅衣少女的衣衫。
「呀……」姬冰玉忍不住驚呼。她看得出那是一件極其昂貴的紅裙,當下顧不了自己身上已是一團糟,趕緊抽出隨身的白紗手絹,想替少女抹乾淨。
「你這個卑賤的漢女,居然敢用骯髒的手碰我!」紅衣少女拓跋若蘭大怒,一個火辣辣的耳光揮出,打在姬冰玉的臉上。
本來,她已為拓跋扈沒能陪她一起來而惱火,現在又弄髒了她最喜歡的一條裙子,於是她立刻把所有怒氣,都發在姬冰玉身上。
「公主,這是……」隨行的宮女想要告訴拓跋若蘭,這個被她稱作卑賤漢女的人,是剛剛御封的貞潔秀女,可火大的拓跋若蘭哪容得別人插嘴。
姬冰玉被打得一個踉蹌,一不小心撞在長廊的石欄上。緊接著,拓跋若蘭的第二記耳光又落到了她的臉上。
這次,她綰髮的金釵滑下來,傷了公主的手。
看到手裡的血,拓跋若蘭暴怒地抽出了隨身的馬鞭。
看見馬鞭,姬冰玉忍不住恐懼得發抖。
而當鞭影破空而至,耳邊更是響起了魯夫人的尖叫。
姬冰玉惶恐不已,生怕家人會因觸怒了公主而受累。就在她欲挺身迎接鞭打的痛楚時,卻意外地看到一個本不該出現的身影「侯爺?」雖然蕭啟遠手中仍抓著公主的鞭子,可她仍不敢相信救她的,居然是她一向避之唯恐不及的蕭啟遠。
「意外嗎?」丟開公主的馬鞭,蕭啟遠英俊的臉上掠過一抹邪氣的笑。女人該用來疼的,不是用來鞭打的。
「你……」因為皇帝哥哥特別吩咐了不可得罪這個人,所以拓跋若蘭只是恨恨地跺腳,不敢大發脾氣,心底卻更把一腔怒火,都移到眼前這個嬌弱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的女人身上。
旁觀的人都被眼前發生的事驚呆了,看著披頭散髮的姬冰玉、怒氣沖沖的公主,和一臉奇怪笑意的蕭啟遠,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你還好吧?」蕭啟遠欲撥開姬冰玉的長髮,察看她的傷處。
「不,侯爺。」姬冰玉直覺回道。
在意識到自己將會是公主與魯家衝突的根源時,她迫切地想讓自己盡快消失,可是一陣昏眩卻在這時意外地侵襲了她。姬冰玉踉蹌地退一步,下意識地想抓住什麼來穩住自己,卻抓了個空。
「我送你回去。」蕭啟遠抓住了她,把她圈入自己的懷裡。
「侯爺……」姬冰玉覺得不妥。可是她知道寄人籬下的魯家,是得罪不起任何一個鮮卑人的,何況是皇帝最寵愛的妹子。
當下再也顧不了男女有別,姬冰玉緊緊地抓住蕭啟遠,無聲地催促他快帶她離開。
「出了什麼事?」拓跋扈踏進魯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曖昧的一幕。從周圍的竊竊私語裡,他知道那個有失體統的女人,就是代表著大魏國體的貞潔秀女,當下忍不住地咆哮起來。
如果不是他的理智仍記得擁著她的那個混帳是蕭啟遠,他立時就會劈殺了那個男人。
「出什麼事了?老遠就聽到你的吼叫!」面對拓跋扈一臉的狂怒,也只有郝連水敢這樣調侃他。
不理會正昌王妃,拓跋扈仍以凌厲目光直射這對旁若無人的男女,腰間按刀的手青筋暴起。
雖說正昌王妃郝連水有心為姬冰玉辯解,可在拓跋扈暴怒之際,即使當今皇上也退讓三分。當下本著聰明人只佔便宜不吃虧的想法,她立馬避到風暴掃不到的角落去了。
誰知偏有人不知死活地來湊熱鬧。郝連水冷眼旁觀,忍不住暗笑拓跋若蘭不夠聰明。
「元扈,」拓跋若蘭拉著心上人撒嬌,「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
拓跋扈只陰沉地看她一眼。
眼見拓跋扈臉色不善,拓跋若蘭只有乖乖地閉上嘴。
她知道拓跋扈一向喜歡聽話的女人。去年那個恃寵生驕的舞姬被逐出佐政王府的事,她仍記憶深刻。自那件事後,拓跋扈就沒專寵過什麼女人。
「魯老爺,你可得好好照顧秀女呀。」拓跋扈森然道。
感受到拓跋扈語裡的威脅,魯老爺冷汗涔涔而下。
*** *** ***
姬冰玉的一生中,從未經歷過方纔那種羞辱與難堪。回到荷園,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在園子裡摸索著離她最近的椅子坐下,她感激地向蕭啟遠道謝,不料,「侯爺……」她羞惱地發現蕭啟遠正用目光吞噬她。
「什麼?」蕭啟遠忘情地盯著她。老實說,她現在的樣子並不好看,蓬亂的長髮幾乎遮住了大半邊臉,被公主用力刮過的地方又紅又腫。可不知怎的,他就是要她!
「侯爺請回。」姬冰玉被他的眼光嚇著了。轉開臉,她第一次意識到接受蕭啟遠的幫助,也許是致命的錯誤!
情急中她想逃開,卻發現他已離她太近!
「老天讓我得到妳!」蕭啟遠抓住她。
姬冰玉知道自己做了怎樣的蠢事,恐慌地只想掙脫他,可是對於她來說,蕭啟遠太強壯了。
「你還想逃到哪裡去」蕭啟遠強硬地把她扯進懷裡。
「不……」她全身顫抖。
「你注定是我的!」蕭啟遠露出得意的笑。老實說,連他自己也相當意外,他居然會在北魏的京城、在那個號稱最精明的拓跋扈眼皮底下,得到這個已被封為秀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