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丫鬟的記憶裡,如意夫人一向很好說話,不但不恃寵生嬌,還會幫其他侍妾的忙。
笨!如意撇撇嘴,她已是集榮寵於一身,當然不必再討好那些愚蠢的女人了。正想訓斥這不長眼的笨丫頭,不料——
「什麼時辰了?」朱策的聲音白床幔後傳出。
「還早呢!您先漱個口。」服侍如意王,如意從不假手他人,察言觀色與恰到好處的慇勤,是她得以專寵的秘笈。
「誰在外面?」朱策略帶沙啞的男性聲音有著說不出的性感。
「府裡的侍妾,要妾身去傳喚她嗎?」
「趕走!」朱策皺眉,未經宣召,府裡的侍妾一律不得進入他的視線。
「那——妾身就斗膽讓她走了。」如意的眼裡飛掠過一絲竊喜。
「可是,她都等了大半夜了。」少不更事的丫鬟脫口而出,看見自己主子難看的臉色,才知道闖禍了。
「多嘴!」如意喝斥道:「還不出去!」
「等等。」朱策阻止。
這樣的雪夜是會凍死人的!朱策鮮少有好奇心,可這女人的愚勇卻激起了他的好奇。畢竟,他已無聊了好久,弄個蠢女人來消遣一下也是應當的吧!不過,當他看清來者是何人時,消遣的逗樂卻被換成了滿腔的怒火。
該死!他的遊戲才剛開始,她就想以凍死自己來逃避?
「你求見我?」朱策冷硬的語氣昭示著他的怒氣。
「我……」他的怒氣嚇到了寧繪雪,她變得結結巴巴。
「變啞巴了嗎?還是想耍弄什麼伎倆?」他的手指掐進寧繪雪柔軟的臂膀。
「我……我求求你……」寧繪雪的眼裡有霧氣,那是被他的猙獰嚇得不敢往下掉落的眼淚。
朱策仍記得在刑室裡的那一夜,她雖然經歷了嚴刑拷打,卻仍有屬於自己的堅持與尊嚴,可此刻……
「你連自我都失去了嗎?」他捏住她瘦小的下顎,強迫她轉向燭光。
殺手的眼睛該是充滿死寂,可她的眼睛居然有著令人炫目的熱情!
雖然他明知有關「寧繪雪」的一切都是虛幻的,可她眼裡的熱情仍非常非常礙他的眼。朱策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他痛恨失控。
「我……」燭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他那可怕的眼神也超出寧繪雪所能承受的範圍,恐懼讓她幾乎失去了語言能力。
「被貓咬了舌頭?如此無用的舌頭,不要也罷。」朱策的嘴角仍有淡淡的笑意,他強大的手勁卻讓寧繪雪感覺到痛,以及更深層的恐懼。
此刻寧繪雪深信,若再次觸怒他,他真的……真的會割下她的舌頭!
「不要……」淚水終於滑下了她的眼眶!「你答應過只要我順從,就會救他。」
「他?」朱策繃著瞼,不懂怎麼會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他」?
如果寧繪雪夠機警,會知道他的怒氣已整個上揚了。可此刻,她只是個失憶的普通女子,既沒有殺手的本事,也沒有殺手的警覺。
「你答應過會救他的……」絕望讓寧繪雪飲泣,她只想拯救自己的愛人。
「誰?」朱策一向將自已的情緒控制得宜,此刻,他的怒氣卻一再上揚。
「子楚……薛子楚。」
「哦?」他記得薛子楚是燕南平的手下,前不久才因為得罪了漢王朱高煦,被關入漢王府的大牢。
他居然被這小子擺了一道!朱策忍不住啐了一口。「你用什麼酬謝我?」他是嗜血的,在受挫後,忍不住將所有的不悅全數發洩到寧繪雪身上。
「酬謝?可我……我已經是你的妾了。」寧繪雪睜大了眼睛。
「好一個賣身救夫!」燕南平倒真替他弄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戲碼啊!
當下,朱策不怒反笑。
「子楚……子楚只是……」只是她的未婚夫而已,可他猙獰的樣子嚇壞了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
「閉嘴!」朱策按住她的後背,看似輕柔的撫摸,但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他的手指正好頂入她未癒合的傷口裡。
「怎樣做你才會救子楚?」冷汗在她的額際肆虐,她知道他是故意弄痛她的。
「還記得背後的傷痕是怎麼來的嗎?」朱策的聲音輕柔,看似溫柔的表情卻配上很冰冷的眼神,這使她再度回憶起被鞭打時的疼痛。
「還記得吧?寧繪雪,我真佩服你愚蠢的勇氣。」朱策在微笑,可不知怎地,他的微笑卻使溫暖的房間變得涼颼颼起來。「薛子楚碰過你嗎?」
「我……」她什麼都記不得了!唯一知道的只是,子楚是她青梅竹馬的愛侶,現在他正因為某種原因被關進了漢王府的大牢,急切地等著她的救援。
「記住,在我面前不許你心神恍惚。」朱策的聲音輕柔得危險。
「你會救子楚嗎?」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朱策笑得邪魅。
表面上,這是投諸於她一個希望,可實際上,他卻是以剝奪她的每一份希望為樂事。
他就要佔有她的身子了嗎?寧繪雪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
「記住,我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投給她一個「下去」的眼神,朱策在寵姬如意的服侍下更衣上朝。
在他惡意的刺探之下,她背上的傷口已迸開不少,此刻血漬正滲出她的內衫。離開時,她仍舉步維艱,可挺直的脊背卻傳遞著屬於她的驕傲。
朱策渾然不知自己的眼裡正流露出欣賞的神色。
「王爺,您……」朱策的表情讓如意察覺到了危機。
「不要變成多嘴的女人。」朱策淡淡的掃她一眼,以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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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會救安樂王的人嗎?」趙簡終於忍不住好奇心了。
「我說過,救與不救端看她的表現。」朱策若無其事的跨上駿馬。
這麼酷?趙簡忍不住咋舌,薛子楚的主人還是王爺的好友呢!
是是是,他承認自家主子與那家主子都怪了一點,可……不至於拿手下的性命來玩吧?他簡直忍不住要替薛子楚哀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