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太多的原來,都是回房前甜兒私下告訴她的。
難怪她第一眼見到芊芊時,會覺得如此熟悉,因為芊芊身上有著和她相同的影子。
她像極了自己小時候,渴望親人的關懷卻得不到,儘管難過卻又得故作堅強不讓人察覺。
對芊芊,她感到極度不捨。
披了件薄衣,無情往屋外走去,反正現在三更半夜,應該沒人管得著她服裝整不整齊,抑或該待在哪裡。
月光朦朧的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微涼的薄風摻雜著悅耳的蟲鳴,從四面八方輕湧上來,一股靜謐的氣息由心底產生。
這就是今早甜兒提到的幽青湖吧!
湖中可見的五角亭應該就是尋菀小築,可惜晚上看不清楚它的模樣,只能從依稀的燭光瞧出它的輪廓……咦?這麼晚,哪來的燭光?
無情眨了眨雙眸,確定自己沒看錯,那兒真的有一絲亮光,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誰這麼大膽,敢闖入尋菀小築呢?她忘了全柳園當中,有一個人有這種特權。
她知道自己不該多事,只是……真的是睡不著想找事做,想知道是誰半夜不睡覺闖入禁地。
反正白天不能正大光明的進入,既然有人開先例,她正好可以去看看尋菀小築究竟是何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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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今日,便是他狠心離家之日,也是他最無法原諒自己的日子。
會留著這個尋菀小築絕不是用來緬懷花小菀,而是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份椎心之痛。是他的無知愚昧害死了爹娘,他要自己牢記當日得知所有真相的痛楚,這也是他用來懲罰自己的方式。
一聲輕微的足音令他揪起兩道濃眉。「大膽!何人在此?給我滾出來!」
這人好輕狂的口氣,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既然人家先出聲,無情也不好意思待在暗處。
她默默的走了出來。
銀色月光下,映照出的是一張略帶怒意,容貌姣好的女子臉龐,無懼的目光和直洩而下的亮麗黑髮,襯托出她的氣質脫俗,宛若出塵而不染的蓮花般,令梆天霽移下開視線。
「你是誰?」銳利的目光沒遺漏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他極富威嚴的語氣讓無情的腦袋迅速的轉了起來。都是這該死的湖景讓她一時昏了頭,沒想到會出現在尋菀小築的人不是柳莊主還會是誰咧!
「如果我說我是天上派下來的仙女,你信嗎?」她得想個方法保住她的工作。
不同於何一齊文質彬彬的倜儻俊朗,她說話的對象是一個看起來自律甚深的嚴謹男人,大刀劈出來似的剛毅五官好看是好看,但在在寫滿了「不要跟我開玩笑」的嚴肅,以及對眼前一切所表現出的抗拒之意。
「不要讓我再問一遍,你是誰?誰准你踏入這裡的?」顯然他不相信她說的話。
被他殺氣騰騰的目光盯得背脊一涼,有些寒意……
「我是……」是今天剛進來的丫鬟,她很明白這個回答會帶來的後果。
柳天霽不語等著她的答話。
「是……」看著搖曳的燭光,她突然心生一計。
幽幽歎了一口長氣,無情故意放低音量開口:「我是鬼。」
好在她現在的「外型」很像。
鬼?這個意外的答案令他眉頭一皺,這女人還不肯說實話嗎?
「我知道這位爺一定不相信我說的話,唉……實不相瞞,小女子姓賈名瑰,家住離這十里外的小坡下,一年前良人高中進士,卻因嫌貧愛富想貪得縣大人賢婿之位,狠心拋棄了生染重疾的我,就連我死前也不曾前來慰問,害我成了無主孤魂,只能四處飄零……」
無情掩面哭泣,眼角餘光掃至石桌上的一壺酒。
「碰巧經過此處見爺隻身獨飲孤酒,身影悲淒,一時悲從中來,所以才會在此處現身,望這位爺別生氣。」
「你……真是鬼?」該相信這「女鬼』說的話嗎?梆天霽疑信參半的想著。
「爺你想想,現在三更天,除了我們鬼魅外,有人會放著覺不睡而出來遊蕩的嗎?」原來自己還有演戲的天分哪!
也許是醉意使然,令她的身影跟隨著燭光若隱若現,飄逸的長髮不受拘束四處飄揚,益顯詭異的氣氛,他……有些信了。
一縷幽魂都能現身了,為何他見不著爹娘?難不成他們不想見他,不肯原諒他這個不肖子?
見他激動的灌入了一大口酒,無情開口:「這位爺,你是否也有煩心困擾的事?」
唉!不能怪她好奇,想她這麼大個人杵在這兒,若不找點話題,萬一他突然要她消失給他看的話,豈不玩完了?更何況她想幫芊芊,就得先瞭解這個柳莊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砰」一聲,柳天霽一掌用力拍擊桌面。「我有准你這個鬼魅開口說話嗎?」
人家都說她是鬼了,她應該將鬼的角色發揮得更淋漓盡致才是。
沒理會他滿是怒火的雙目,無情大方地往空著的椅子上一坐,尚未出聲就先給了他一張飽含善意的笑臉。
「這位爺,小女子我只是出於好意,見你一人喝悶酒,一定有不順的心事,藏在心裡還不如說出來,有人……有鬼幫你分擔些會比較不那麼難過;況且您也承認了我是鬼,鬼是無法向其他『人』洩漏秘密的,不是嗎?」
讀出她眼底的關心,柳天霽忘了平時一再告誡自己不准相信女人的話,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鬼」,他竟然想將壓在心底多年的傷口告訴她,只因她不帶一絲雜念、清如明月的秋瞳凝望著他。
儘管還有所保留,他道出了他為了一名女子氣死父母,以及不知該怎麼面對自己親生女兒的困擾。
「逝者已去,你該為活著的人著想。」
就算他再怎麼難過悲慟好了,也不能把女兒扔在一旁不顧。
「我已經給了芊芊富裕的生活。」說完,他又灌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