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桀凱見她沒回應,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情緒,於是他開口道:「我下去買點東西吃。」
過了好一會兒,田芯才又繼續打包行李,但思緒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她急切地想找到黨辰飛,把一切問清楚。
她沒察覺到黨辰飛進門的腳步聲,直到他的大腿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後天的飛機嗎?」
田芯愕然的抬頭看他,強忍著不將心中的幾百個問題丟向他。
「我剛剛看到藍桀凱出門。」黨辰飛以下巴點了點門口。
「他去買東西吃了。」
「哦!」黨辰飛回應著,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田芯捺著性子等他開口。他消失了將近一個月,現在只是來確定她什麼時候離開台灣嗎?
「飛機……確定過了嗎?」他心不在焉地又問了一句。
「時間、班次都確定了。」
「那就好。」黨辰飛轉身朝門口走了幾步,就在田芯想跳起來衝過去時,他又轉過身子。「什麼時候再回來?」
「你希望我什麼時候再回來?」田芯哀怨地反問他。
黨辰飛低頭歎了口氣,小聲地問她:「想不想出去走走?」
田芯馬上站起身,隨手抓了件薄外套,走到他面前。
「走吧!」
幾分鐘後,藍桀凱拎了點心回來,卻只看見滿地尚未打包完的衣物。
黨辰飛將車子開上高速公路,他和田芯兩人,一睡上都沒有交談。
車子開到了淡水,駛進了一條看來有點眼熟的路路,直到一棟紅磚別墅出現在路的盡頭,田芯才想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這裡收藏了近百幅世界名畫的真跡,但由於收藏家的私心,無論是任何單位、任何美術館要來外借展覽,他一律回絕。
正因為這些真跡不容易見到,才讓當時一直不肯答應赴約的田芯點了頭;也是因為這裡,她才開始喜歡上他。
「那位古怪的收藏家呢?」
「在台北,所以這裡會空一陣子。」
黨辰飛熟稔地按下別墅的密碼,進入了別墅裡。
「想再看一次那些畫嗎?」
田芯點點頭,想在離開之前,再一次回味兩人初識時的種種。
他們上了二樓,黨辰飛伸手拉扯垂掛在樓梯旁的一條吊飾,暗門應聲而開,適度的燈光也在瞬間亮了起來,只是寬廣的室內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名畫。
田芯帶著感傷的心情觀賞著一幅幅的畫。
「還記得你第一次到這裡來的情景嗎?」黨辰飛的眼睛盯著一幅塞尚的畫,這幅畫許多美術館都陳列過,但沒有人知道真跡居然是在台灣淡水的小鎮別墅裡。
田芯微笑著,她記得當時她有多緊張,連手心都冒汗了。
「當時,你一路開離了台北,又開到了這偏僻的小徑,帶我進來這一棟沒有人的別墅,任何人都會以為你心懷不軌。」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說什麼也不肯進來這間暗室,在樓梯口磨蹭了一個下午,我怎麼哄都沒用。」黨辰飛陷入回憶裡,想到她當時的蠢樣,不禁笑了出來。
田芯兩頰微紅,嘟起了嘴。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那時候發生了很多社會案件,誰知道你是不是居心不良,搞不好被你騙進暗室之後,我就跑不出來了。」
田芯走到了一幅巴黎街頭的畫前,認真地注視著。黨辰飛則站在她的身旁,深情地看著她。
「上次你是穿著一身白底黃色碎花的連身洋裝,以及一雙粉紅色的平底軟鞋;當你看著這幅畫時,我就喜歡上你了。」
田芯抬眼看他,幾乎要沉溺在他眼中的豐沛情感裡。她低聲問:「為什麼?」
他抬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清澈晶亮的大眼。
「因為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夢想,看到了你的抱負還有自信。」
「我一直以為你只看見的我的外表。」田芯喃喃地說:「所以,我非常擔心,你終究會因為其他更美貌的面孔而離開我。」
「哈!原來我們各自擔心著不同的事。我一直害怕有一天,你會為了追求夢想而離開我,所以那時候,我只想天天把你綁在我身邊。」
田芯目不轉睛的盯住他。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花那麼多錢安排我去日本留學?」
黨辰飛愕然地看著她,他一直以為這件事做得夠隱密。
「你怎麼會知道?」
「你先不要管消息怎麼洩漏出來的,只要告訴我,為什麼要幫我?」
黨辰飛走到後方的長吧檯,打開冷藏庫,倒了兩杯冰檸檬汁。
「我不能給你幸福,至少要讓你可以去追求夢想。」
「為什麼不自私地把我留在身邊?」
黨辰飛苦笑,檸檬的酸味直沁喉頭。「和現在的理由一樣,我不能讓你沒名沒分的和我在一起。」
他的話所代表的意義令她痛心,原來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娶紀采紜了。
「是什麼原因讓你一定要和她綁在一起?」
「田芯,不要這樣好奇。」
「這是你欠我的,你讓我一個人在異鄉孤獨地過了四年,我有權利知道原因。反正我後天就離開了,你還怕什麼?」她握緊了雙拳,激憤地對他吼叫。
黨辰飛知道現在是該說出實情的時候了。於是,他緩緩地開口,「為了黨家的名聲和家業。就在你畢業旅行的時候,我才知道紀采紜的父親侵佔了我們黨家的一切;除非我和紀采紜結婚,否則,黨家就會在一夜之間失去一切。」
黨辰飛刻意壓低嗓音,不讓自己把對往事的怒氣表現出來。
田芯痛苦地揪緊眉心,原來這一切,都只是為了錢。
「你就為了錢,還有所謂的黨家名聲,而放棄我們兩人的未來?」
她的指控擊破了他的自制,只見他的眼中燃燒著怒火。
「黨家經營了將近五十年的產業,如果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任誰都無法忍受的。」
「說穿了,還不都是為了錢!」田芯吼了回去。
「你不曾擁有過這些東西,所以你不會瞭解的。」他與她怒目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