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反正我們又沒小孩,還怕小孩生出來沒屁眼嗎?」
黨辰飛握緊拳頭,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轉身拾起公事包,想要上樓。
紀采紜見狀,飛快地衝上前,一把將他的公事包搶了過去,然後整個人擋在他的面前,「別想走,今天我們把話說清楚。」
「和一個酒鬼還有什麼好說的?把公事包給我。」他側著身要繞過她,她馬上又靠了過來,將公事包抱在前胸。
「我不是酒鬼。」她怒不可遏地反駁。「如果我是酒鬼,也是你造成的。至少在嫁給你之前,我一滴酒都不碰。」
「不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我推卸責任?」她把公事包高舉起來,用力地往牆壁甩去,公事包裡的文件像雪花般散落一地。
「你在發什麼癲!」他嚴厲地怒罵她。
「你自己說,這四年來,你除了晚上睡覺之外,什麼時候待在家裡了?你又有多久沒碰我了?我們這樣還算夫妻嗎?」她聲淚俱下的指控,一串串的淚滴灑在她因酒而顯得枯黃的臉龐。
黨辰飛突然覺得異常疲憊。他有什麼資格可以指責她呢?從頭到尾,她只不過是一支棋子罷了,一個他用來奪回家產的棋子。
他真的累了。
「我後悔了。」他輕聲地說。
紀采紜的心緊抽著,他是在懺悔嗎?懺悔他的出軌,還是懺悔他對她的冷漠?
「你後悔什麼?」
黨辰飛歎了一口氣。「我後悔當初決定和你結婚。」
紀采紜的身體晃動著,她的神情呆滯。這不是她要的答案,不是啊!
「我所做的錯誤決定,毀了三個人四年的青春。」他看著她受傷的表情,沉痛地說。
「只有四年嗎?」紀采紜仰著頭,笑得歇斯底里。「你知道一個女人的婚姻會影響她一輩子嗎?對你來說也許只有四年,但對我來說,我的一生都毀了,你知道嗎?」
「現在還來得及,我們離婚吧!」此話一出,黨辰飛頓時覺得一個沉重的負擔從他的肩頭卸下,事情彷彿出現了撥雲見日般的明朗。
但他的建議卻讓紀采紜更覺得自己的卑賤,「不愛我,為什麼要娶我?」
突然之間,紀采紜哀怨的表情就像當年田芯發現他背叛時的神情一樣,於是,他決定全盤托出,不再隱瞞下去。
「為了保住黨家的名聲與家業,為了將你父親侵佔的黨家財產全部討回來。」
紀采紜呆愣住了,她全然不知道這件事,她只知道結婚前,父親與黨辰飛曾有過深談,但她一直以為他們是談生意上往來的事情,原來……
她開始狂笑了起來,瘋狂地在客廳裡來回踱步,過長的睡袍不時絆到她,然後她看見了玄關桌上的花瓶。
「就為了黨家的財產?」她一手抄起花瓶,往牆上砸去,碎片散了滿地。「看到了沒?這就是你一心一意要奪回來的財產!」
她跑到玻璃櫥櫃前,打開玻璃門,將櫃子裡的高級水晶飾品全掃到地面上。
「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財產!」她對著他大吼。
客廳地吵怕吵醒了屋內的人,所有的僕人全躲在二樓不敢下來。
黨辰飛走過去,抓住紀采紜的雙手,「錢財事小,但是我父親又怎麼說?他必須在輪椅上度過他的餘生,而你父親卻可以逍遙法外,繼續揮霍他偷來的錢!」
「所以你就打算娶我,凌虐我四年之後再拋棄我?我變成了什麼?替你父親報仇的工具?」
紀采紜那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讓他想起紀泓對他說話時,那種頤指氣使的態度,所有血液裡的仇恨在瞬間又沸騰了起來。
他咬牙切齒地說:「沒這麼簡單,你以為我會這樣輕易就饒過你們嗎?我打算將你們偷走的每一分錢都要回來,讓你父親也嘗到從雲端上被踢下來的滋味,讓他知道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的痛苦。」
他的話讓紀采紜感到寒心,也沖走了她僅存的一絲理智。
原來他每次和她上床,心裡卻在盤算著,怎樣傷害她和她的家人。
她尖聲怒吼,「你這個王八蛋!你毀了我的一生,我要跟你同歸於盡——」紀采紜用盡全身的力氣撲向他,兩人同時跌坐在滿地的碎片上,手、腳入臉上都掛了彩。
正當僕人想跑下來勸架時,一聲巨響從後方傳了過來,聲音震得屋內的玻璃微微晃動。
不一會兒,黨辰飛聽見僕人尖叫的聲音,他的心頭湧上不祥的預感,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衝向聲音的來源。
這時,紀采紜在他身後喊著:「你會有報應的——」
當他看到翻倒在樓梯口的輪椅時,他知道她的詛咒應驗了。
外面下著滂沱大雨,田芯盤腿坐在椅子上,研究日本寄給她的一份企劃書——一家頗具規模的出版社打算邀她畫一套長達三年的長篇漫畫。
突然,她聽見門外插鑰匙的聲音,鎖轉動了半圈之後,大門被緩緩地開啟。
黨辰飛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外,神情茫然。
她快速地衝了過去,幫他脫掉濕答答的衣物。而他則一動也不動地站著,任由她擺佈。
「怎麼了?辰飛。」
她驚惶地看著他頸側的抓痕,還有手臂的割傷。
他垂眼看她,低聲說:「父親從樓梯上摔下來,現在在醫院昏迷中。」
「天啊!」她低低地驚叫了一聲,張開雙臂摟住他,像母親抱小孩一樣地搖晃著他的身體。
他眼中呆滯地說:「是我的錯。」
「不,不是你的錯,辰飛,那只是意外。」她連忙安慰他。
「是我的錯。」他閉著雙眼,腦中又浮現出父親被壓在輪椅下扭曲的身軀。「他一定是聽到了我和紀采紜在吵架,才會激動地失去控制。」
「不要這樣想。這只是意外罷了。」
但她的說法並沒有安撫他;黨辰飛憤怒地拉開她,雙手緊抓住她瘦弱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
他幾近瘋狂地說:「你聽到了嗎?是我——是我——他一定是聽到了我和紀采紜結婚的理由,還有我要替他復仇的計劃,他才會想要下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