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金雪霽不由地打了個噴嚏,她忿然地抓起紫衫。
嵇奕與金桓武已脫下外衣。他們將淋濕的衣物披在火堆旁臨時以竹棍架高的竹架上,兩人上身僅著白衫。細微的聲響吸引了他們兩人的目光。嵇奕和金桓武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向發聲之處,眼前的一幕更教他倆急喘地瞪大雙眼。兩對眸子裡,儘是驚艷,而金桓武的下巴差點沒掉落地面。她的頭巾已取下,一頭烏黑發亮的髮絲垂直地披散於肩膀兩側,將她原就姣美的臉蛋襯托得愈加柔美動人,看起來就像是方從瑤池沐浴而出的仙子般。尤其是那身淡紫羅衫,不禁將她雪白的膚質陪襯得幾近完美,就連那對明眸亦顯得愈加地明艷動人。不過嵇奕懷疑那對異常爍亮的美眸,是否因怒氣使然,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它們正在向自己噴火!笑意在嵇奕的唇角逐漸擴大,他就知道這件紫衫適合她,所以他才會衝動地買下它。只是,他不知道「效果」會是這般出人意料之外的驚人。嵇奕不禁擔心地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瞧見金桓武的表情,嵇奕開始後悔了。哦!天啊!絕世美女也不過如此吧!這……他扮起來簡直活脫脫的像極了女人,且是位惹人注目的大美人。步履輕盈,長袂飄飄,柔情似水,巧笑嫣然……金桓武似乎可以幻想出眼中的「她」正娉娉裊裊地走向他們,他幾乎要懷疑眼前的「她」
不是個「他」,而是位「她」!
但是金雪霽接下來的動作確實地粉碎了金桓武的幻想,並將他逐漸高漲的疑心給拉回原點。只見金雪霽撩起長衫,一手扯高曳地的下擺,將它們塞在腰上的紫帶裡,露出裡頭那件尚未被換下的男挎與一雙沾著泥土的男靴,然後以男人會有的舉止,豪邁步子,身體大幅度地擺動著,大剌剌的朝他們走來,而那對寒星般的冷眸似乎是對他倆其中一人而來。不,他不過是位恰巧長得細皮嫩肉、面如冠王,神韻間有幾分女人味的美男子罷了。金桓武馬上更正自己先前的想法。迎視那張眉目如畫、精緻的五官,一抹可惜之色閃進他眼底;若真生做個女人,足見其多麼嫵媚動人啊!金桓武不禁為那張教他驚歎的容顏感到可惜。冒煙的步子很快地來到他們面前。在他們兩人尚未有開口的餘地之前,嵇奕胸前的衣襟瞬間被狠狠提起。「嵇奕!你最好有充份的理由,否則接下來的每一分鐘,我保證你會在大雨的伺候下度過。」金雪霽寒眸轉向身旁的男人。「大人,我和我的侍從要借一步說話!失禮了。」口吻冰冷有禮。
「呃,左侍衛長請便……」對於他倆主僕間怪異的相處方式,金桓武似乎已經逐漸習慣了。他眨眼地望著長相嬌柔,作風卻是十足男人的金雪霽,瞧他粗魯地一把提起嵇奕塊頭不小的身軀,拎著他的衣襟,將他「掛」在自己肩頭上,十步當成一步的,又走回裡頭。
不會有事吧……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金桓武不由地替那位可憐的侍從感到擔心!因為那身衣物是昨兒個他們打從不老鎮經過時,適逢市集,他便趁他們歇腳的空暇,吩咐嵇奕上街替他主子買回的。此地離上安縣僅剩一天半的行程,他們早該做好準備的。一離開金桓武的視線,嵇奕便被毫不客氣地甩上木柱。不小的衝力讓緊貼他後背的楝梁輕顫,並震落滿天灰塵。「少爺,小心你的手勁!這間破廟已經禁不起你粗魯的對待。」「喀!」一聲,破露的屋頂一方又掉落」片破瓦。嵇奕劍眉輕皺地提醒他發火的主子,他可不願意被活埋於這片瓦礫下。腐蝕的木灰隨著木頭的震動,漫天飛落。嵇奕寬大的雙掌,猶如天篷般,直覺地置於那頭烏絲上方,阻隔了塵灰,以免它們沾染了濡濕的髮絲。不過,他自己卻不能倖免於難。
金雪霽才不管這可憐的破廟有多「脆弱」!想起他們兩人剛才的表情,就知道這襲衣服穿在口口己身上有多滑稽!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塌了?塌了倒好!反正待會他一樣要被雨淋。「衣服呢?」金雪霽瞪著在自己手掌下的男人,沉聲問著。「衣服?不正讓你穿著嗎,少爺?」
「該死!你明白的。我是指另一個藍色包袱」揪緊他襟口的力量又加重幾分。塵灰細埃再次迎面而下。嵇奕瞄了上方橫樑一眼,「那根梁看起來岌岌可危,隨時會有——」
「嵇奕!該死的你,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從金閤府帶出來的衣物呢?藍色包袱呢?裡頭裝的才是我『需要』的衣物!」「在馬背上。」
「馬背上?」
「嗯,不過……全濕了。」
「被雨浸濕了?」
避開那對火眼金睛,嵇奕點頭表示。眼神左顧又盼,四處飄移,就是不看她揚火的金眸。「你就任它被雨浸濕?」金雪霽不敢相信地低叫。
冤枉啊!他自己也不知道出口已拚命護著的包袱,裡頭裝的會是將軍大人吩咐自己買回的女裝。這陣雷雨來得太突然了,教他措手不及地只來得及抓住其中一個,另一個則在飛越一處窪地時,不小心被震落,待他勒馬著地撿回,包袱已被大雨浸濕。嵇奕據實地陳述著,並將將軍大人在不老鎮囑咐自己之事告訴她,說明這一切全是金桓武的主意,與自己無關。「那自以為是的男人,他還吩咐你什麼?你還背著我幹了什麼好事?你這胳臂向外彎,吃裡扒外的傢伙!」金雪霽陰著一張臉,寒如冰雪的語氣直逼嵇奕粗獷俊朗的面孔。她懷疑自己哪天被這傢伙給賣了,自己都還不知道。而就憑今天這檔事,她敢說離這天不遠了。
這是第二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男人!
嘖嘖嘖!難道這女人生起氣來,都習慣貼在人家面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