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方便,我人在美國。」她現在沒有心情處理這些事。
「……唐小姐,這是億萬分之一的機會,病人已經苦候這個機會很久了……」骨髓移植中心的人員盡力的勸說,「妳是病人唯一的生機呀。」
「我在美國。」她幾乎落下淚來,「我--」我最親愛的人等不到這個機會,就要死了啊。
「就算在美國,我們也會派專員跟妳聯繫的。」對方仍苦苦相勸,「妳是病人唯一的機會,病人和所有的家屬都會感激妳的。」
她無聲的落淚,心裡非常痛苦。誰能夠給蕭瀟同樣的機會呢?這世界上明明有幾十億人口啊。
要用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她突然想起蕭瀟說過的話。
因為自己的付出,可以拯救一個垂危的人。另一個女子,將不用嘗到同自己這般揪心的痛苦。
「我在……」她告訴對方她所在的醫院,「請你們的人來找我吧。我在E290病房。」
對方頓了一下,又跟她確認一次住址。她實在沒有心緒處理,索性將電話交給翻譯小姐。「請他們來找我。」
唐恬回到蕭瀟的身邊沒幾分鐘,骨髓移植中心派來的專員就出現了。
她眷戀的回頭看了蕭瀟一眼。他……會在自己離開時,就悄然離去嗎?
老天啊,求求您不要這麼殘忍,求求您……看在我小小善心的份上,不要對我太殘忍……
抽取骨髓的時間,對她來說像是一輩子那麼長,她的心一遍又一遍的煎熬著。
終於,一切結束了,醫生囑咐她休息一下,她卻馬上跳下病床,幾乎是用飛奔的跑回蕭瀟的病房。
床上是空的!
她的心發出劇烈的尖叫,然後粉碎。上天從來都對她太殘忍!
再也沒有任何必要支撐自己,她倒了下來,失去了知覺。
第十章
等唐恬醒來時,蕭夫人和立人都站在床邊落淚。
她沒有說話,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一切都結束了,她的一切……都在此終結。沒有蕭瀟的日子,她有辦法重新站起來嗎?
當支撐著她的微弱希望也消失的時候……她還能站得起來嗎?
她只想跟著蕭瀟一起走,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都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了。
「蕭瀟呢?」她絕望的問,就算是已經死去,還是想見他最後一面。
「他剛動過手術,還不能見客……」蕭夫人輕輕按了按她的手。
「不要騙我……不要騙我!」她掙扎著起床,感到一陣暈眩。「他在哪裡?我不怕的,我什麼都不怕!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他在加護病房,妳要怎麼見他?」立人想哭又想笑,「妳不相信?事實上,我也不敢相信我那笨老弟的運氣那麼好,就在最後關頭……找到了可以跟他骨髓配對的人!更巧的是,那個人也在美國!醫生說希望很大的,因為那個人簡直就像是他的雙生子,就算是親屬也沒這麼湊巧!若不是DNA不相符,還真以為是我們流落在外的兄弟姊妹呢。」
唐恬一時間沒辦法消化這個好消息,像是一個上了斷頭台的人,突然得到特赦。
上天……也會有偶發的慈悲嗎?
她蒙住臉,毫無顧忌的大聲哭了起來,像是要把這段日子的悲痛和憂傷一起哭出來。
這個病房裡,充滿了女人的哭泣聲,卻是歡喜且帶著希望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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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長一段時間,為了避免感染,蕭瀟只能和唐恬隔著無菌室遙遙相望。
但是,這樣的隔閡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是距離。跨越生死的鴻溝之後,任何距離都沒有意義。
等蕭瀟能夠轉到加護病房,再轉到普通病房時,時序又來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
窗外的蘋果花開得這樣燦爛無邪,帶著淡淡的酸甜味兒。
離蕭瀟開始復健的日子還很遠,但是大劫之後,兩人能夠默默相偎相依,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醫生含笑的跨進病房,望著這對患難與共的情侶。
這一切,都只能歸功於愛的奇跡。
「唐小姐,我來看看妳男朋友的情形。」醫生打趣地說著,「你們感情真好,一刻都捨不得分開。」
住在美國的這段時間,唐恬的英文已經進步到可以應付普通會話了,她紅了臉,匆匆的逃出病房。
「東方女子都這麼害羞嗎?」醫生笑問。
蕭瀟但笑不語,他仍然憔悴,但卻精神奕奕。
醫生幫他檢查完之後,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知道嗎?這是一個奇跡。事實上,骨髓捐贈者是必須保密的,我們不能透露對方的資料。」
「我知道。」他有點奇怪醫生怎麼會提起,「如果能夠知道對方是誰,我真的很想謝謝他。」
「是『她』,不是『他』。」醫生拿起資料夾,「我只能告訴你,她是個神奇的東方女子,在愛人垂危時,勇敢的捐出自己的骨髓給不知名的陌生人。真是巧,她也在我們這間醫院。」
「什麼?」他呆掉了。
「一切都是愛的奇跡。」醫生笑笑的離開。
蘋果花芳香的氣息充滿了整間病房,蕭瀟愣愣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他能活下來……難道是因為那個無私的奇跡?
唐恬小小的頭探進來,扭捏的問:「醫生……問診結束了嗎?」
望著她好一會兒,蕭瀟招招手,她快樂的跳到他身邊依偎著。
「恬,妳告訴我,妳在這家醫院捐贈了骨髓嗎?」輕輕拂著她柔軟的頭髮,他狀似不經意的問。
一點都不想憶及那可怕的一天,唐恬紅了眼,「……我們別說那天的事了。」
「我想知道。」蕭瀟難得孩子氣的扳過她的臉。
「嗯。」她點點頭,「那時……你的狀況已經很下好了,但是有人需要我的骨髓……」幾乎落下淚來,「等我抽完骨髓回來時,卻沒看到你,還以為……」
「噓,別哭,都過去了……」撫慰的將她抱在懷裡,他輕笑,「我本來以為,背負著別人給予的恩惠,是非常沉重的負擔,現在卻不這麼認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