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的調息,身上的皮肉傷早已癒合。
雖然他將大部分的功力都用在將炎兒封印在水玉裡,但會受傷還是太過大意,只因為她亂了他的心防。
日照在膚肉引起的疼痛越來越難以忍受,他曉得該盡快我東西遮掩住自己,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回頭。
她仍沉睡著,熟睡的容顏像天真的孩童。
沒走……她昨晚沒走……
他黑瞳閃過一絲溫柔和懊惱。
該死了,他這次要是再丟下她就真的過分了。
輕歎口氣,他認命地將她抱起,腳一點地,離開山崖底。
***
流光在眼皮底下閃爍。
她數度微微睜眼,又重新合上,合上了,又再睜開,直到雙眼逐漸適應了眼前的一切。
流光,是躍動的紅火。
火,燃燒著,順著柴木向上延燒著,像有生命般飛舞著。
有一瞬,她看得著迷,為那旋舞著的火焰,美麗又狂野,帶著熱力吞蝕一切。
火堆旁的黑影動了一下,轉移了她的注意。
一開始,她遲滯的腦袋還無法理解,直到黑影轉過身來,她才嚇得跳了起來,大叫一聲:「啊--你你你--布條怪人!」
那怪人朝她靠近,靈兒慌得忙往復退,他前進幾步,她就後退幾步,還忍不住結結巴巴的叫道:「你你你離我遠一點,不……不要以為只有我一個我就拿你沒辦法,只只只要我一喊,爺……爺就會來的!」
怪人不理她的威脅,繼續朝她靠近。
「我……我我不是開玩笑的,爺找你很多年了,等他來了,你就該……該該該糟了!」靈兒見對方來勢洶洶,繼續虛張聲勢。
怪人本欲開口,可卻在聽到她的話時一愣,不覺停下了腳步,唯一露出來的黑瞳閃過怪異光芒。
靈兒以為自己的威嚇奏效,繼續恐嚇道:「對,我告訴你,你……你不要以為我一個人就好……好欺負……本本本姑娘可也不是好惹的.」她邊說邊東張西望,只見天色已近黃昏、夜幕低垂,這兒荒山野嶺的,草木一堆,卻沒看到其它人,她倏地想起玄明,不由得忘了害怕,停下了後退的腳步,隨手抓了根枯枝,指著怪人激動的問:「玄……玄明咧?你把他怎麼了?快……快快把他交出來!」
他沉默著,眼神怪異地看著她。
靈兒見他不回答,以為他將有玄明怎樣了,遂舉起手中的樹枝,往前衝「我與你拚了--」
可惜姿勢雖然漂亮、氣勢也足,就是運氣衰了些,才衝出兩步就被樹根絆倒,只瞧她聲未歇,整個人就往前撲倒。
怪人一見,大腳一個跨步,緊急上前扶住她。
「哇啊啊啊啊!」她兩手直揮想平衡身體,可惜沒啥太大作用,倒是在對方上前來救時,一把抓下了怪人臉上解到一半早已有些鬆脫的長布條。
「呼呼,真險。」回過神來,她小手猛拍心口,卻發現自己手中握著原該在對方臉上的長布,她不由得僵住。被敵人救已經很糗了,她還不知死活的抓下人家臉上的布條,簡直就是尷尬斃了。
她僵笑著,抬頭將長布還他,「呃……這個……哈哈……嚇?!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抬首看見他的臉,她駭得瞪大了眼,一口氣喝在喉嚨裡,嗆得地猛咳猛咳,老半天回不過氣。
他見狀忙拍撫著她的背,幫她順順氣。
「你.」她緩過氣來,指著他,既驚又羞,腦海裡閃過無數言詞,吐出來的卻還是同一個字:「你你你你--」
「沒錯,是我。」
玄明神情怪異地看著她,待她回過氣來,才開口問了一個早該問,他卻一直忘記問的問題--
「誰是爺?」
***
她緊緊閉著嘴。
早先,他已將身上的布條解下。
坐在火堆邊,玄明定定地看著她。
她依然不語,只是滿腹疑竇地回瞧著他。
這樣子的沉寂,已經持續了好一陣子了。
他欣賞她對那位爺的忠心,但同時,那也讓他莫名躁悶。
辟啪一聲,火焰中爆出點點火星,一根被燒得火紅的枯枝斷成兩截往下塌陷。
「我跟你的爺沒有仇」玄明表情的說。
靈兒一愣,囁嚅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他……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玄明沉默著,下顎不自覺地緊繃。火堆中又爆出點點火星,柴火再向下塌陷,他替火堆加了些柴,一旁的她仍瞪著他,等著。
她貓兒似的大眼,有著堅定的執著,滿臉的好奇,堅持要知道因果。
暗自歎了口氣,他坐在火旁,開始說。
星兒在天上漫遊,月兒東昇至黑夜正中。
他說著記憶的最初,說著那一場舊夢,說著物換星移,說著恩怨情仇,從開始到最後,從數千年前,到數千年後……
或許是這事壓在他心中實在是太沉、太重,所以當他看著她清靈好奇的面容,他將一切都說了,全無保留。
「這就是為什麼……」他深吸了口氣,面無表情的說:「你的爺要追我。」
靈兒聽得一愣一愣的,事實上,說她傻了也不為過。
她怔仲地看著去明,好」會兒,才回過神來,奇怪的問:「那你為啥躲他呢?那個……那個什麼黃帝的女兒……」
「炎兒。」
「對,就是那個炎兒不是很愛爺嗎?你做啥不讓爺見炎兒呢?既然爺都已經後悔了,你就讓他們倆見一下嘛,爺找了她十三年了耶!」
雖然她還搞不太懂「愛」是什麼,可隱隱約約卻知道玄明這樣做根不對,不覺皺起眉頭。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聽到她指責的口氣,言明心下隱隱有些不悅:「我說了炎兒現在昏迷著,被封印在水玉中,就算我想讓他見,他也只能看見在水玉中的炎兒而已。」
他頓了一下,冷聲道:「更何況--你怎麼知道他是後悔?」
「爺當然是後悔啊,如果他不後悔,他幹啥放著名利富貴不享,好好的大將軍不當,要跑到沙漠裡流浪十幾年?又不是閒著無聊!」她眉頭蹙得更深,整個人湊向前替爺打抱不平,說得口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