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小秋刷的一聲取出娥眉刺,齊齊擋在麗萍的面前,她們的手心在發汗,全身都冷了,但是,為了她們的主人,就算死也一步不能讓。
「二公子快走!」小夏喊了起來,「他就是靈虛真人的兒子!」
麗萍愣了一下,想起兩個月前,三妹麗郭和祖母突然到金陵探望她,當時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四妹麗剛跟著夫婿燕無拘準備回京,順道來探望她,她才知道這段時間武林發生了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
麗郭和麗剛被武當太掌門靈虛捲進一件武林陰謀中,麗郭和祖母到金陵,就是為了躲避靈虛派來的的殺手。
而那個殺手卻是靈虛與雪山少女所生,目的只是為了讓他修煉邪僻的陰寒內功,等他練成了,靈虛準備將他的內力收歸所有,至於這個可憐的孩子會成為廢人或是死,不在靈虛的考慮範圍內。
最後靈虛計敗身亡,這個生來作為殺人武器的孩子,和燕無拘酣戰後,滿足的跳崖了。
這個殺手坎坷不幸而短暫的人生,曾讓她們姊妹唏噓不已。
麗萍沒有走,讓小夏小秋擋著,他也看不到她的眼神。
輕輕的推開她們姊妹,麗萍的眼中滿足溫柔的悲憫。
「妳該害怕的逃走的。我曾經想殺妳。」他眼神冷漠,充滿戒備。
麗萍輕輕的搖搖頭,「我永遠不會對我的病人害怕。」她伸出雪白的手,輕按著他的頭,「真高興你還活著,你很辛苦吧?」
頭頂有要害百會穴,誰也不能碰的。墨陽本能的想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沒有閃開。若是讓她殺了自己……說不定反而能鬆口氣吧?
柔軟的掌心傳來溫暖的體溫,像是一股暖流,筆直的穿透他的心,甚至讓鼻根發酸。
這令人不知所措。他狼狽的把頭別開,「我不是小孩子。」
「是,我孟浪了。」麗萍感覺抱歉的將手縮回來,但是墨陽卻覺得變空虛了。
他無法解釋為什麼,突然的就抓住麗萍的手。
「你在幹什麼?快放開二公子!」
小夏小秋嫻熟的合擊而來,他卻連看也不看,揮袖就將她們一起震開。
「不要妄動內力!」麗萍制止他,「小夏小秋,別過來。」她摸摸他的額頭,柔聲關懷,「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還是哪裡不舒服?」
「不要以為我不會殺妳。不要相信我,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他甩開了麗萍的手,「出去!別煩我!讓我安靜一下,再也不要拿什麼鬼信給我了,滾!」
「你……」小秋怒氣沖沖的上前,「你以為你誰啊?我們才不歡迎……」
「小秋。」麗萍沉了臉喝止她,「我們都出去吧。」她轉而溫柔的對墨陽說:「別動氣。我把書放在這兒,你有時間就看看。下午我還有課,你先休息一下。」
領著小夏小秋,麗萍輕輕闔上客房的門。
「二公子,留他不得。」小夏焦急了,「留著他,連我們都有事情,因為武林各大門派、黑白兩道都在追殺他!雖然有謠言說,他已經死了,但是妳看,他還活生生的坐在我們院子裡!天啊,二公子,求求妳,讓我寫封信給麗剛小姐,讓她來處理好不好?」
「不行。」麗萍皺眉,「斷然下行。妳也知道麗剛嫁給了鬼捕燕無拘,我這妹夫最是鐵面無私,讓他知道墨陽未死,說什麼也會把他逮了去。就算他要為以往的過失贖罪,也該等身體好了。他眼下這樣的病體,哪能熬得了旅途勞頓、大獄卒災?不成的。」
她拉著小夏和小秋的手,又道:「怎麼了?麗剛來的時候,跟我們說過墨陽的事情,那時妳們也陪著流淚。你們不是明白他的種種皆非己身所願,而是生父自私暴虐,扭曲了他的性格和人生?怎麼人在我們這兒了,卻懼怕厭惡若此?且聽我一回,讓我盡力醫治他。若他願痛改前非,世間豈不多一武藝高強的好人?若他不願意,我也會盡力軟化到他願意為止。所以,別把他的事情告訴麗剛。」
讓秀雅的二公子這樣拉著手,深情款款的看著,就算要她們跳樓,大概也點頭跳了,何況只是保守個小小的秘密?
兩姊妹愣愣的點了頭,等麗萍走遠了,才大夢初醒的面面相覷。
「完了!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小夏沮喪的蹲下來,周圍的貓貓狗狗圍繞著磨蹭要吃的,「貓、狗、老鷹……越撿越大,這次撿了『狼』回來……」
小秋跟著蹲下,摸著貓咪的頭,「妳確定是狼?我覺得是吃人的老虎,住到我們院子裡來了。嗚嗚嗚,我好害怕啊∼∼」
兩姊妹抱著貓貓狗狗一起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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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講學結束,簾後的麗萍歎了口氣。
科舉考試有兩大項目:策論和詩賦。下午的講學是策論,學生卻興趣缺缺,有人還偷偷的看著詩選。
朝廷重詩賦而輕策論,學生的策論習作交上來,總是讓她皺眉。詩賦陶冶性情,自然是好的。但是身為朝廷命官,應該胸襟開闊,對於治世有套自己的看法才對,一味講求格律平仄,能夠當什麼官?總不能滿朝大學士吧?
那誰來治鄉治府,誰來治水安邊?
她很憂心,非常憂心。
來銀鹿書院已經三載,剛好去年秋天大比,幾個學生都考上了進士,狀元還是她的學生。院長為此高興極了,在「秋奇園」宴開百桌,新科狀元紅衣白馬的到她跟前磕頭謝師恩,說榮耀,也夠榮耀了。
狀元學生仕途一帆風順,雖是世家子弟,卻有顆熱誠的心,是很難得的。但是向來厭惡策論的狀元學生,任官未久就時時寫信回來求救,她這老師像是永遠沒辦法讓他畢業似的。
反觀另一個吊車尾上榜的,很有想法,策論極其精彩,就是詩賦平平。雖說是派到金陵附近當個小小的知縣,不過半年,就家家豐衣足食,夜不閉戶了。偶爾有信,也是閒話家常,說說他治縣的趣事,看來挺樂在其中,她這老師也頗感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