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的空間就那麼點大,左看右看都會看到龍震宇,歲平安只好閉上眼,佯裝閉目養神。
龍震宇拿起馬車裡二個把玩用的白玉珠子,在掌間轉著,清脆的玉擊聲是馬車內唯一的聲響。
「你跟著吉祥壬學習醫術多久了?」他閒聊似地問,想把握每一寸與歲平安相處的光陰。
歲平安原本不想回答,可她也著實不想再閉著眼胡思亂想了,因為他的每一次移動,都會讓她緊張得隨時要蹦跳起來。
「十年了吧!」歲平安揚眸,看著窗外回答。
「喜祥壬說你聰明,任何醫術、藥草,你都是一點即通。」龍震宇望著歲平安纖雅的側臉,靜靜地說道。
「我不聰明,但我認真。」歲平安笑得有些無奈。
師父總是沾枕即睡,根本不知道他的徒兒挑燈看醫書,對著小木人認穴、認經絡,費了多少心思。
她後來養成了倒頭就睡的習慣,便是因為疲憊到了極點,再也沒有法子失眠了。
「這陣子在濟世堂裡看診,可有人覬覦你的美色?」龍震宇問出心中介意許久之事。
「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如此膽大妄為。」歲平安不悅地瞥他一眼。
「早知無人同我一般膽大妄為,我便毋須在眾人面前自毀名譽了。」龍震宇放下手中的玉珠子,自嘲一笑。
「自毀名譽?」歲平安蹙眉望著他,微有不解。
「那日濟世堂開張之際,為了不讓人以為你對男子有偏好,無端招惹來好男色之徒,我只好當著濟世堂掌櫃的面,說我要去百花樓,以撇清我倆之間的關係。是以,龍府當家白日於花樓荒淫之言便甚囂塵上,自然是對我名譽之破壞。我娘聽聞了藝言,也召喚了我二回。」不過,娘亦如他所願,沒疑心追問起他與歲平安之間的關係,倒是件好事。
龍震宇是故意去百花樓的?歲平安驀地坐直身子,心湖陡然被他扔下了一顆石子,咚地一聲,水花四溢,濺得她心口七上八下。
都怪他!歲平安輕咬著唇,微惱地瞥了龍震宇一眼。
偏偏歲平安這一眼又怨又瞋又是風情萬種,這一眼,像把利刀砍斷了龍震宇的最後自制。
龍震宇沒多想,雙臂便已攬住了歲平安的肩,用他灼熱的唇抵住歲平安那二片微啟的櫻紅。
歲平安的唇柔軟得不可思議,像是他渴望了許久的仙丹妙藥,安撫了他焦躁的心情。龍震宇吮著那甜美純淨的滋味,舌尖勾動歲平安的丁香小舌,幾番糾纏之下,二人的呼吸都亂了譜,歲平安的粉唇逸出一聲低吟,龍震宇的唇則滑下了歲平安的柔美頸項。
龍震宇才輕含住歲平安那散發中藥香氣的肌膚,便著迷地發現歲平安雪白的肌理變成了梅花一般的紅粉。
「古人形容女子膚如凝脂,他們真該來看看你的肌膚……」他舌尖輕滑過那滑膩的肌膚。
歲平安聞言如遭雷擊,忽而單手護住了自己頸間,一手抗拒地擂在他的胸前。
「我不是女子。」歲平安低語。
龍震宇眼眸一瞇,大掌霸道地扣緊歲平安的腰,不許她逃脫。
「不是女子又如何?我要知道的是,你為何總要抗拒你心中的真情感?」他失去耐性地嗄聲逼問。
「我有中意的女子了,請閣下言行務必自重。」歲平安百般抗拒,仍然不願鬆口。
「別又是這套話!我能理解男子相戀有多驚世駭俗,但你為何在我面前也要自欺欺人呢?你分明就對我有心啊!」龍震宇灼熱的呼吸吐在歲平安雪白臉上,逼紅了歲平安的雙頰。
「自欺欺人者是你,你分明說了要對我死心,我方允了和你一同外出,現在才才經過多久光景,你便藉機輕薄我,如此行徑,令人不齒!」歲平安圓睜著眼,希望自己的話聽起來夠鏗鏘有力。
龍震宇咬緊牙,望著歲平安顫抖的雙唇,他伸出大掌撫上芙面,長歎了一聲。
「你究竟還要閃躲我多久?我像是等待了一生一世才等著了你啊!」
歲平安的貝齒深陷入唇瓣之中,她霍然別過眼,完全無法阻止眼中的水氣氤氳。
就算龍震宇當真是個專情之人,她也決計無法成為一個宜室宜家的妻子哪!她是個大夫,有救人的使命,除此之外,她亦有探訪各地、觀察各地病情之必要,這樣雲遊四海的人,哪能成親?
「別哭。」龍震宇的大掌接住歲平安眼中滑下的晶亮淚水。
「我哭是因為我自覺對不起秦玉。」歲平安不想說實話,以免自己的心真的躊躇了,那她會無計可施的。
龍震宇瞪著歲平安,臉龐痛苦地抽動,神態更是嚴峻得有如想將人大卸八塊一般。
「龍爺縱橫商場,是以一時之間無法坦然接受失敗,在下可以理解。」歲平安開始對龍震宇說理,只盼他能露出厭煩之色,莫再用如此憤怒的眸子瞪著她了,「精明如龍爺,定然也能最快洞燭最有利之局勢,不是嗎?你我皆為男子,注定只有兄弟的緣分。」
「說夠了嗎?」龍震宇臉色已變,表情像是有人在挖他心肺般的痛楚,「你當真以為擺脫世俗成見是如此簡單之事嗎?如果不是當真動心了,捨不下了,我何需在夜裡輾轉反側,痛恨自己為何要沾惹上這樣違反倫常之情!」龍震宇心痛地低咆著,眼眸怒睜,失控地逼近歲平安。
歲平安掐住自己的手臂,讓痛楚來分散自己的的注意力,否則,她真會抱著他痛哭失聲的。
「很可笑嗎?」龍震宇伸手捏住歲平安的下顎,看到歲平安吃痛的表情,他卻未鬆手。
這樣的苦,遠不及他椎心痛苦的萬分之一。
「一個男子喜歡上另一個男子,確實不容於世。若非我今日有足夠權勢足以保護你不受污名之累,我是不會說出口的,可我這般處處護著你的心意,求得了什麼?你若真對我無意,我自該退讓,可你卻口是心非,連一句坦白話都不肯說出口,你要我如何能甘心?」龍震宇的話,句句是從心裡用血肉刨輾而出的,這般瀝血的痛苦透過他的眼,直逼入歲平安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