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時辰後,一抹纖細的身影悄悄推門而入,輕手輕腳的動作沒有驚動趴在桌上早已醉死的人。
她顰起黛眉,滿屋子的酒氣讓她不舒服,但是桌案上的人更教她心疼。
「御昊,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自己,不值得的呀……」聽了程叔的形容,她不得不再度回到這裡,只為了心中那愈形牽念的他。
沒錯,這女子是曲憐芯,她並沒有死,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她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
她不曉得這是不是上蒼給她機會,讓她依心中的期盼回到這裡,不過,再怎麼說,她只是個小小的奴婢,不是靜嫻小姐、不是正牌的將軍夫人,所以不屬於這裡……能以死之名離開這裡不管對誰來講都是最恰當的吧!
御昊的聲名若因為娶了一個丫環而有變,那絕不是她樂見的。代靜嫻小姐嫁過來就是個錯誤,既然是錯誤,她不應該繼續錯下去,可是,見不到御昊讓她覺得心裡好苦,真的好苦!
她告訴自己,來看看御昊就好,看一眼就好,然後她就能很滿足地回中書府……但是,事實上好難,看見他,反而心裡的缺口更大了,誰能補得滿呢?
她終於知道自己對御昊的愛早已陷得好深好深,無法自拔了。
曲憐芯輕輕地用手絹擦拭御昊臉上的酒液,不修邊幅讓他的鬍鬚佈滿了下巴,整個人看起來好糟。
他瘦了……
「唉!你讓我該怎麼辦才好……」曲憐芯歎了一口氣,拿來外衣替他披上。
「芯兒……」御昊發出夢囈。
曲憐芯知道不能多待,用手背輕摩御昊的臉。「你能這樣看重我,我該滿足了。」
再深深地看了御昊一眼,曲憐芯又悄悄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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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過!她確實來過!
一連三天,御昊都能感覺到夢中有個人來看他、對他說話,那種感覺似幻又似真,而且,他從來不記得自己醉倒前有披了……衣服?她終於來看他了?抑或……她沒死?!
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御昊又驚又不信,他需要一點證實。
第十一章
夜半時分
當晚,御昊閉眼斜躺在床柱邊,灑了酒在身上以散發些酒氣。
他不能再喝了,他要保持清醒,他要見「她」,不管是人是鬼,他都要見「她」。
開門的聲音傳來,御昊刻意發出濃重的呼吸聲。
「求你別再折麼自己了……」輕柔的聲音在御昊背後響起。
這個聲音!
他永遠忘不了這個聲音,伴他度過個把月黯淡無光日子的聲音。
御昊不敢回頭,怕又是自己在做夢,怕一回頭那個聲音就會消失,怕回頭看到的卻不是她……
曲憐芯擔憂地替他蓋上絲被,又輕聲說道:「再這樣下去,我就無法下定決心離開這裡了呀!」
御昊不再壓抑著擂鼓般跳動的心,翻身一看——
是憐芯,真的是憐芯!
御昊驚喜交織、欣喜若狂,用力抱住憐芯,對她又親又吮。
「那就別離開這裡。」她有溫度,她是活生生的,她沒死,她沒死!感激上蒼,讓他的憐芯回到他身邊。
憐芯一驚,來不及反應,就被御昊抱了個滿懷。「痛……你的鬍子好刺!」
御昊聽到憐芯的抗議聲,連忙放開她,改握著她的小手,焦急地問:「我有沒有弄疼你?你的身體還好嗎?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我……」她被他發現了呀!原來,他今天並沒有醉!
「芯兒,告訴我,你的身體還好嗎?」御昊還是急著問。
憐芯感受到御昊的關懷,嫣然一笑。「我很好,御醫也說我可以自由活動了。」
曲憐芯在一個月前醒來,對昏迷了兩個多月、虛弱又無法進食的她來說,能活下來連御醫都讚歎奇跡。由御烜、程元、小綠……等府裡的人,細心替她調養了一個目的身體,現在的她已經復原得和一般人沒兩樣了。
「你笑果然比哭好看,我終於能再度看到你的笑容。」御昊撫摸著曲憐芯的粉臉,深情地望著她。
御昊深情的話讓憐芯狠不下心,可是一想到他和她天差地別的身份,她還是強忍下心中的那份感動,低聲說了句:「讓我走吧!好不好?」
「不好!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會再放開你了。」他緊緊抱住她,幾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那樣對我們都……都好……爺,請讓……奴婢走……」憐芯終究壓抑不住對御昊的愛,哽咽地哭了起來,泣不成聲。
「不許再分你我、不許再自稱奴婢!你是我的妻子!還是……我真的讓你這麼討厭嗎?討厭到詐死逃避我?」
「沒有……」愛他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討厭他?
「我慶幸自己能重見光明,可是卻又氣你拿自己生命冒險!你知不知道,你嚇走我半條命。」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不諱言地說出心中的害怕。
「我也終於能看到你的眼光裡有我。在當時,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你,我真的好難受,可是能救你,我又好高興,結果後來你在我耳邊講的話,又讓我好難過。」憐芯的大眼仍然是一層水霧。
「你都聽到了?」那些她昏迷時他幾乎天天對她說的話。
「嗯。」她委屈地點頭。
「那為什麼不張開眼看我?你知不知道我被你折騰得好苦。」
「我也想,可是全身都使不上力,好想告訴你,我不是騙子,我愛你。」
「傻憐芯。」御昊忍不住內心的激動,緊緊抱住曲憐芯,深深吻上了她,兩人期盼已久的願望總算實現。
「我能留下來嗎?看不到你,我連覺都睡不好,我好想你……」她不想再壓抑自己了,讓她自私一次好不好?只要是能待在他身邊,能每天看到他,是什麼身份都沒有關係。
「留下來,永遠留在我身邊。」御昊濕熱的舌尖探入憐芯的口中,摩挲著她敏感的口壁。
他也不要失去她了,他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她,原來,愛上一個人是這麼疼,疼得他不情願再受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