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娶了宋靜嫻,新婚的他應該高興嗎?他該這樣斷了一個好姑娘的一生幸福嗎?該死!這根本沒有他選擇的餘地!
御昊緊握拳頭,無奈和怒氣像層層厚霧籠罩住他,沉重地令他窒息。
曲憐芯渾身虛軟地靠在雕工精細的床柱邊,她的神智很清晰,只不過全身使不上一點力氣,連紅蓋頭都無法自行取下。
鳳冠好重……她的脖子酸疼的都要斷了!房裡似乎還有另一個人,就是小姐的夫婿吧?她必須跟他解釋,這樣一來就可以結束這個荒謬的情況。但首先,她得先把沉重的鳳冠拿下。
「幫……我……」憐芯困難地發出細碎的單音,在御昊聽起來卻是輕柔無比的女性呢喃。
幫她?她還搞不清楚狀況嗎?「如果你想做什麼就自己來,我是個瞎子,沒辦法幫你。」
是自揭瘡疤又怎樣?是事實又怎樣?反正就是要讓她清楚她嫁給他沒有什麼好處。
他看不見?是了,她聽喜娘提過。不過,他似乎很不喜歡這樁婚事,連口氣都是冷冰冰的,給她一種壓迫感。但……現在好像也只有他能幫她了!
「被……下……藥……」憐芯用盡力氣想把她被下藥的情況告訴御昊,可惜力不從心,說出來的話仍是虛軟無力。
「你到底想說什麼?」御昊失去耐心地吼出來,這女人說話根本沒有重點!
可惡!連這個女人也跟他作對,看樣子今晚是必須與她耗上一夜了!
「我壓根兒就不想娶你,你不必費心在我身上,我不會碰你,明天一早你就走,這件事我自有打算。」看來,惟有他離開此地,才能解決皇帝丟給他的包袱。
憐芯十分慶幸,她也不想嫁他啊!所以她必須解釋這整出鬧劇。
她試著再說清楚些。「薰……軟……露……」喉嚨好難受、好干喔……
薰軟露?那種妓院專門逼迫「不聽話」的雛兒就範的迷藥?她被下藥了?難怪聲音聽起來太飄、太虛弱。
「你被下藥?」御昊起身就著熟悉的記憶走近床邊,抬手輕觸到紅蓋頭,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拿下。他這麼做不是想完成洞房前掀頭巾的儀式,而是單純地想聽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憐芯微微地點了下頭,天知道這個動作花了她多大的力氣,卻又在想起他看不見時,虛弱地應了一聲。然後,鳳冠上的紅巾被他拿下來了,終於,憐芯得以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也看見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立在她眼前,但他遮住了燭光,所以只能從光暈中看到他模糊的輪廓。
他很高大,修長壯碩的身軀彷彿蘊藏無限力量。果然是一個威風八面的將軍,帶給她的壓迫感不是普通的沉重,不安的恐懼從腳底竄升。可是,鳳冠壓得她的頸子好難受,而現在只有他能幫她,她非得求助於他不可。
礙於情勢逼迫,憐芯不得不開口。
「鳳……冠……」
「你要我幫你拿下鳳冠?」
「重……」再不拿下來,她的頸子鐵定遭殃。
她居然敢指使他?算了,她行動不便,就當他興起做件好事吧!
御昊依著剛才記憶中頭巾的位置,將沉重的鳳冠自她頭上取下。
得到解脫的曲憐芯,鬆了一口氣,宛如溺水之人攀上浮板,獲得重生。
「謝……謝……」雖然全身還不舒服,可是她已經很感激了。
「看情形你是不能告訴我你被下藥的原因了,你根本是不想嫁給我才被逼服藥的吧?」女人不都是這樣嗎?滿腦子只想嫁個有錢、有勢、英俊又「健全」的丈夫。
她該說是還是不是呢?憐芯困惑地想。
她是糊里糊塗被逼上轎的,現在要做的是告訴他,她不是他本應要娶的人宋靜嫻。但該怎麼出聲呢?
口好幹。對了!喝水,水能潤喉,說不定喝了水後她就能說得比較順暢。
「水……」憐芯又出聲要求。
「你要喝水?」
「嗯……」
御昊又回身踱到桌前倒了一杯水,他對自己能察覺到她的需要而感到厭煩,他何時需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了?今天卻接連不斷!
「拿去。」御昊把杯子遞到憐芯面前,她卻無法伸手拿。等了半晌,御昊發覺沒動靜,他不耐地皺起劍眉問:「你該不會連杯子都拿不動吧?」
「嗯……」他雖然失明,但是卻知道她要什麼。曲憐芯不由得佩服起他來。
果然如此!可惡,難道要他堂堂大唐鎮邊將軍伺候她喝水!不過想到她也是這樁婚事的受害者,御昊的心裡稍稍平衡了點,也難得的自從中毒後大發慈悲,他把杯子往前挪了一點。「你自己以口就杯,這個高度喝的到嗎?」
太高了,在她額頭上,他大概忘了他站著而她是坐著的吧!
「太……高……」
御昊聞言將杯子的高度降低了一些。
「這樣?」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蠢。原本已對失明所造成的失落感麻痺了,但現在失明的事實又重新令他覺得挫折。
根本喝不到……這樣杯口還是高了點。憐芯沒有辦法,只好盡力將脖子伸長,以唇輕觸御昊握在杯緣的指尖,讓他知道她的嘴巴所在高度。
柔軟的觸感讓御昊震了一下,一股奇異的感覺滑過心田。
不可否認,她很聰明,懂得讓他明白她的難處。這期間,她沒有嘲笑他、也沒有多問他失明的事,她不嫌他是個瞎子嗎?她會不會不是他想像中那種只謀富貴的庸俗女人?
哼!御昊用力甩頭,想甩掉心中奇怪的想法。她不問是因為她說不出話,而並非不在意,一定是這樣!
御昊將茶杯的高度再度調整好,憐芯終於能喝到杯裡的水,可是御昊朝她傾斜杯子的速度太快,再加上她的嘴又無力張開,靠在床柱上的頭也無力轉動,於是杯子裡的水就這麼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滴到嫁衣上。
「唔……」再這樣下去她根本喝不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