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璋,可是蔥放少一點,還是有……」
「有蔥的部分,我替你吃,可以放心了吧?」永璋微笑道。
「呵呵,你真好!」芸喬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一點一滴漸漸被他吸過去,剩下的空殼子像飄在雲端似的。
乍聽她的贊言,永璋淡然的面孔下破天荒地泛出些微的紅潮。
看到她滿足地接過老闆遞來的熱呼呼蔥餅,嬌嫩的小臉上洋溢著歡喜,他竟有一瞬間的失神……
「呶,給你。」芸喬把油紙包交給永璋,一副交付重責大任的慎重模樣。「要先幫我吃掉蔥的部分喔!」
「繼續逛吧!」永璋收束潰散的心緒,接過油紙包。
「好,出發!」芸喬高舉右手歡呼,看得出相當興高采烈。
兩人邊吃邊逛,有說有笑,不常有表情的永璋,也被芸喬週身歡愉的氣氛所感染,臉上始終露出淺淺的微笑。
「姑娘,你要不要看看胭脂水粉?另外還有簪釵,瑪瑙簪、琥珀棕釵、翠玉簪都是些上等新貨!還是要看看腰間佩?有對王如意很適合你呢!」專賣姑娘家喜愛的飾物的小販朝芸喬招攬著,看芸喬衣著不俗,小販也就特別熱絡。
「哇!」芸喬眼睛一亮,發出讚歎聲。她從沒看過呢!
「挑幾樣你喜歡的。」永璋微笑道。見她一路上興奮的樣子,他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許多。芸喬純真、不做作的性子,讓他覺得和她相處沒有負擔,心情自然也快意不少。
半晌……
等到永璋發現周圍好奇的目光都集結在他身上時,他才尷尬地發現胭脂攤只有他一個大男人杵在一堆女人之間,芸喬早不見蹤影。
「芸喬?」人呢?
「這位爺,你口中那位姑娘是跟著你來的那位小姑娘吧?她早就已經跑到前頭去了。」一旁的婦人指向前方一群人聚集的方向。
前頭?永璋朝婦人所指的人群走去,極目搜望,人高馬大的他馬上就發現芸喬嬌小的個子擠在黑鴉鴉的人群之中。
仗勢著高大的身材,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走」到她身邊,下意識攬緊了她的纖腰,阻隔了別人和她肢體相觸的機會。
「永璋,你來了,快看,好厲害呀!我從來沒看過呢!」芸喬回頭瞧清了攬在她腰上鐵臂的主人,心思又全副投入眼前的武術表演。
眾人圍成的大圓圈內,一名壯碩的年輕男子正擎劍施展常人難得一見的劍法,只見男子旋身、回劍、飛撲、輕躍,舞劍的動作一氣呵成,招招利落完美;另一名嬌纖的妙齡女子手持響鑼,重重地敲了三響,清脆響亮的嗓音吆喝道:「各位鄉親父老,小妹我同兄長遠從南方鎮江來到貴寶地依親,無奈,尋親不果,盤纏用盡,舉目無親之下,只得賣藝籌措回鄉的旅費。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還望各位善心的大叔、大嬸、公子、姑娘們,有錢出錢,賞光給我們這對孤苦無依的兄妹,沒錢的也請賞個面子給點掌聲,大恩大德,我們兄妹倆沒齒難忘,多謝多謝!」
少女言畢,圓圈內的男子便又施展了幾招精湛的劍式。
霎時間,劍光忽現頓隱,配合上強勁有力的武打動作,看得人人目不轉睛,人聲鼎沸,拍掌叫好。
「好耶、好耶!」芸喬也不例外,嘴上叫好、手上擊掌、腳下興奮地在原地直跳,整個人非常忙碌……
見芸喬癡迷的目光始終不離舞劍的男子,莫名的酸味直達永璋口鼻。
「彫蟲小技罷了!」永璋冷哼。
隨後,少女攢著一個裝了幾錠碎銀的碗缽,沿著眾人圍成的圓圈來到了芸喬面前。「姑娘,請賞個光吧!」
「喔,好呀!」芸喬摸上腰帶,才想起她身上沒帶錢,她拉了拉永璋的衣袖。
「走了。」永璋對她的要求視而不見,拉起她的柔荑就要往外走,忽升的妒意令他口氣不悅。
「等等,表演還沒結束,我還要看……」芸喬連忙抽回自己的手,直嚷著要繼續看。
「沒錯,你還不能走。」忽然,賣藝的男子沉聲道,緊握手中的長劍直逼永璋而來,殺氣橫生。
「危險,大家閃開!」永璋大喝一聲,點地一躍,避開了攻擊,並從空擊出一掌,以厚實的掌風將男子凌厲的劍氣打散,使旁人免於鋒銳劍氣的傷害。
「啊!」眾人見狀,驚叫聲此起彼落,紛紛走避。
男子驚於永璋渾厚的內力,更是全神貫注,招招狠絕,絲毫不馬虎。
礙於對方來路不明,永璋不想誤傷無辜,只能步步為營,見招拆招,以退為進,防重於攻。也因此,他總在險象環生中避過一關又一關。
「你是『白蓮教』的人?」摸透了男子的劍路,永璋面色一凜。
自從大清建國以來,江湖中仍存在著為數不少打著「反清復明」口號的秘密會社,「白蓮教」即是其一,借宗教之名號召反清之士,傳授徒眾教旨武功,入清以來一直秘密進行顛覆大清王朝之事。
「江湖中傳言『艾十爺』武勇聰銳,果真不假。」男子劍式梢歇,以劍尖對準永璋,殺氣依然不減,兩人對峙著。
「你知我真實身份,所以策劃了這樁騙局?」永璋挑眉。他的朋友都是些江湖中人,涉足江湖,身份被有心人察知,早在預料之內。
「沒錯,十阿哥!」
「你我無怨無仇,何以致此?」
「反清復明。」男子義憤填膺。原因不為什麼,就是滿人該殺!
「你為了你的理由,差點誤傷圍觀的無辜民眾,而這些人多半是漢人,你竟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傷害自己的同胞?反清復明?你不認為這是捨本逐末?」永璋嚴厲的目光直射男子,思及若非他即時化解了劍招,也許會有無辜的人因而喪生,他為男子的盲目而怒。
「……」男子聞言,臉色微變,舉劍的右手略略顫抖。
「聽你的談吐,亦是智識之人,若用於社稷國家必為難得之人材,為何要墮落於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