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
「謝謝你們,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那好,我們一起回家。」芸喬的俏臉上綻出微笑,靈秀的笑容卻顯得沉重難當。
回家合該是高興的,而她卻有種遺憾。
「仔仔、狗狗、小花、小灰、小老鼠,我回天山了,留你們在這是不得已的,我一個人沒辦法把你們全帶走,不過我會記得你們的,你們也別忘記我唷!」
芸喬留戀地望了眼小動物們和寢宮的方向,牽起兩隻羊兒,踏著月光離去。
月華纖纖,透過葉稍灑落一地疏密銀暈。
踏碎暈影,人心,亦碎成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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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身,永璋下意識尋找身旁柔軟的嬌軀,撲空的恐慌霎時襲來,永璋驚坐而起,舉目四望,不但身邊沒有芸喬的蹤影,寢房裡更沒有!
永璋瞄了眼窗外黑漆的天色。
夜色仍深,芸喬不睡會到哪去?
不對!一定有問題!
回想今夜芸喬不同於平常的表現,莫名的驚慌及不安直逼永璋而來,他迅速披上外衣——
「叩叩叩!」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永璋啟門之前傳來。
「爺,宮裡出現女賊,在礽熙宮附近的石湖邊被禁軍所俘。」小福子在門外緊急稟報。
女賊?
拉開門,眉目冷凝的永璋立在房門口。
「去看看。」他率先舉步,急促的步伐中透出些許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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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璋一到石湖,便看到這幅令他又氣又急的情景——
十幾名訓練精良的禁衛軍持劍包圍住渾身濕淋淋的芸喬,她還拎著個包袱,一副狼狽逃難的樣子,旁邊還有那兩隻他看到就氣的蠢羊!
「各位大哥,我不是什麼賊,也沒有偷任何東西,那個劍……可不可以不要對著我?看起來怪可怕的。」芸喬知道自己這回造成的誤會大了,引來了這麼多「圍觀」的大哥們,只能努力賠笑。
禁衛軍不為所動,只當她是個滑溜的女賊。
芸喬以為他們沒聽懂,試著再解釋得詳細一點。
「我不是進宮偷東西的,我其實是打算離開皇宮的。」無奈夜色太黑,一個不小心失足跌進小湖裡,才會引起這麼大的騷動。
「這裡面的衣服全是我從天山帶來的,不信你們瞧瞧!」她解開包袱的結,以示自己的清白。
芸喬一動作,禁衛軍們無情的刀劍立即上前一步,差點嚇掉了芸喬手中的布包。
「慢著!」永璋喝斥,冷峻的嗓音讓禁衛軍停住腳步,也讓芸喬一愣。
是永璋,芸喬倒抽一口氣,心虛地咬著下唇垂頭不語。
「啟稟十阿哥……」侍衛長格爾濟恭敬地向永璋描述前因後果。大致是女賊跌入湖中,於是他們在湖邊逮個正著,都認定女賊偷了皇十福晉名聲廣播的羊兒。
不過說正格的,在宮裡當差這麼久,他還從未見過這麼蹩腳的賊,今日是頭一遭。
聽不進侍衛長說了什麼,永璋幽冷的眼眸直逼芸喬。
她竟然一聲不響地離開!
在他毫無條件、毫無保留地愛上她之後,她竟然想走?!
這顆小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是否立刻將此賊關入天牢,等候提問發落?」最後,格爾濟問。
「你要自行表明身份,抑或是要被關入天牢?」永璋反問一臉做了虧心事的芸喬,微慍的口吻是氣禁衛軍的不長眼、更怒於她的不告而別。
「天牢」是關人的地方吧?聽起來怪可怕的……
「我這次又沒做錯事,你不能關我!」雖然懾於永璋鐵青的神色,芸喬依舊硬著頭皮抗議。
「大膽狂徒,竟敢對十阿哥無禮!」格爾濟大斥,沒看到小福子在一旁緊張地對他擠眉弄眼。
無禮——就是她無可救藥的缺點,連一個陌生人都看得出來……
委屈全數湧上心頭,泫然欲泣的芸喬,對著永璋喊出內心擾得她痛心的挫折。
「對!我就是無禮,你大可把我趕走,省得礙你的眼、讓你丟臉、還得一天到晚幫我收爛攤子,我就是這麼令人討厭……其實你是討厭我的,只不過是因為皇上指婚才什麼都不說的,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不爭氣的淚珠自臉龐滑落,使得她理所當然的氣勢減弱了些。
讓他礙眼、丟臉?他討厭她?
她哪來的這些念頭?
永璋緊擰眉心。
莫非她今晚所有反常的表現,都是因為這段空穴來風的原因?
他一直以為她擔心的是動手打了芳妍這件事!
「大膽!來人,拿——」格爾濟護主心切,命令手下捉拿芸喬,他的嘴卻被小福子一把摀住。
「格爾大人,那是十福晉,不能拿下的!」小福子趕緊解釋。
女賊是十福晉?!
她這身小村姑的打扮哪裡像個福晉!
格爾濟疑惑地看向小福子,小福子緊張的神色告訴了他一切。
他們抓錯人了!天……
格爾濟掙脫小福子,單膝跪地。「屬下該死,有眼不識泰山,以下犯上,請福晉降罪。」其他人紛紛暗叫不妙,跟著跪下。
芸喬只是默默垂淚,僅偶爾以手背揉過水眸、擦過臉頰。
她明白自己一定觸怒永璋了,因為,他看起來好生氣……
完了!基本守則第五條「不准觸怒他」,她卻明知故犯。
現在的芸喬什麼都不感興趣,一向都是她向別人賠罪道歉,連首度有人朝她賠罪的新奇經驗都被她遠遠地拋在腦後,惟有窒人的喪氣充塞於心。
「別跪啦……我們又沒有吵架。」不需要「以和為跪」。止住淚水,芸喬對著格爾濟說道。
唉!永璋暗暗歎了口氣。他的妻子就是這樣,單純得教人心疼,卻也氣她太過在意旁人的眼光,以至於把別人的眼光看得比自己重,他總算瞭解她會那麼難過的原因了!
「全都退下。」永璋下令,可以發現他的語氣中多了點無奈。
「屬下遵命。」
格爾濟領著一干禁衛軍回到各自崗位,小福子也識相地離開,湖邊回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