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狠下心來離開了你,就怕再住下去,不但又會引來敵方的殺手,甚至可能連累到你的爹娘。」
「母后,」采萱深明其義。「你一定吃了許多苦。」
申姬搖頭,無法開口。
「她混在一個大戶人家中做廚娘,直做了三年。」魯君代她說出往事。
「母后!」震驚兼憐惜,讓采萱只能緊握住申姬的手不放,他們全都嘗盡人生的苦,相較之下,自己幸福多了,一直生活在爹娘護衛的羽翼下。
「我很快就被正好到那戶人家做客的一位你父王的手下認出,然後便和你父王團圓了。」
儘管申姬說得輕描淡寫,采萱仍明白其中的心酸,更何況她還得想念自己。
顯然他們都想到了同一件事,因為魯君緊接下去說:「因為想念流落在外的你,所以你母后執意不再生育,不過她還是真忍到十年前,才跟我提起妳尚在人世的事。」
「真的嗎?母后,你如此自苦,教我該如何回報才夠?其實你應該放心,因為我爹及我娘把我照顧得極好,他們信守了對你的承諾,至死也沒有說出實情。」
「不止呢!」申姬苦笑。
「什麼?」采萱不太明白。
「你還記得剛剛對我們告白時,你說自己今年已經幾歲了?」魯君問她。
「二十二,過了這年就二十三了。」
「不,你沒有那麼大。」
「但,應該也不是如你們所說的,今年才十八。」采萱指明。
「沒錯,」申姬說:「你今年實際二十,他們把你的歲數報大,想是要刻意混淆,不讓對手有機會找上你,甚至搬離原來的地方,我也相信他們後來一定不只搬一次家,由此也可見他們是多麼的疼愛你,後來我便是秉此信念,把日子過下去的,我始終相信你會是他們的瑰寶。」
「我的確是。」之前都說過的事,采萱知道沒有再贅述的必要,畢竟他們之間還有太多事待說。「娘甚至沒有再生育任何弟妹,經常說有我一個乖女兒就夠了。」
「但他們的善解人意卻帶來一個大問題,從你母后口中得知有你開始,我們就開始找你,卻也馬上發現線索實在太少。」
「當初情況危急,加上我病重,所以我只記得你娘姓杜,竟忘了你爹姓什麼。」
「啊!」采萱輕歎。
申姬完全能夠體會采萱五味雜陳的心情。「何況我們不知你爹娘為你多添了兩歲的年齡,拚命找十歲的孩子,如此年復一年,總找不到你。」
「之後呢?」想起他們苦苦找她八年的經過,采萱便覺得萬分不忍。
「之後我們決定從另一個方向找你。」
「另一個方……」采萱猜到了。「齊國杜家!」
「對,齊國杜家,我好不容易想起這條線索,你娘姓杜,又曾告訴我她以前是位千金大小姐,所以你父王和我便決定換個方向,從齊國姓杜的貴族找起,最後終於被我們給找到了。」
「是啊!」魯君感歎,「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但老天爺有時也很愛作弄人呢!」申姬說。
「我來猜猜,」采萱說:「你們知道時,我人一定又已經不在齊國了。」
「對,而且已經離開兩個多月,讓你母后不知扼腕跺足過多少回,急得都快瘋掉。」
「母后。」從頭到尾,采萱都緊緊握住申姬的手。
「無妨,無妨,我們還是團圓了,雖然歷經波折,我們還是團圓了。」申姬不忍心女兒太難過,便頻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到底是什 時候找到我的?」她真的好奇。
「在妳被劫走的隔天早上。」
「怎麼那麼巧!」采萱低呼。
「是,的確太巧,之前我們只查到你被接回杜家,根本不曉得你吃了那麼多苦。」有關於她在杜府為僕為奴的事,魯君和申姬也是今日方才得知。
恢復的記憶中,最痛苦的便屬於被劫的那三日,尤其是君焉出現的那一段,就算現在想起,仍令她痛不欲生。
「想不到杜薇的侍女比她還要漂亮。」當時他勾起她的下巴,露出垂涎的表情說。
「放開我。」三天三夜沒吃沒睡的她,精神卻反常的亢奮。
「文龍兄說我可以盡情的享用你。」
是這句話擊垮了她,采萱突然推開君焉,起身便往外衝,同時毫不遲疑的朝崖下跳。
之後的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之後是一片混戰,」魯君說:「有你確切的消息,我親自趕到現場,早巳決定即便得浴血苦戰,也要把你救回來,想不到我到的時候,那裡已展開一場混戰,但我一心只想救你,便不管他們,直接下崖去找你。」
「父王。」采萱實在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悸動與感激。
魯君搖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中。「等到把掛在樹枝間的你救上來,交給貼身侍衛後,我便發現崖上的人已互相殘殺得差不多了。」
「當時你應該把他們全殺光!」申姬難得激動的說:「早知道他們這樣折磨過靜波,你就應該把他們都殺光!」
「母后。」采萱不希望申姬為了她如此。
「讓她說,」魯君卻有別的看法。「沒聽人家說女子雖弱,為母則強嗎?」
「原來當今的魏侯如此不堪!」申姬餘怒未消。「這樣的人,你全忘了也罷!」
「父王、母后,」采萱現在還無法靜心提文龍。「發現我完全失去記憶,你們一定嚇壞了吧?女兒真是不孝。」
「剛開始當然震驚,」當日魯君就把采萱帶回魯國,她則在昏睡整整五天五夜後才醒過來,不過醒轉時,卻忘掉過去的一切。「但後來又覺得慶幸。」
「慶幸?」對於魯君的說法,采萱實在些不解。
「對呀!慶幸,老天爺不但把你還給了我們,還是如嬰兒般的狀態,可以讓我們把你從頭教起。」
說的也是,當時采萱真的接受了一切,她相信自己因大病失去記憶,也相信他們為她編造的過往種種,久而久之,便接受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