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他一眼,把兩人的對話轉述一遍。
她……真的是在學校學會日語的嗎?他凝視著她手腕上的銀飾,若有所思地說:「的確,我也很意外,相處好幾天,我居然不知道你的日語這麼的……流利。」
疑慮愈形擴大,他決定向人資部經理調出裴愛情的履歷,以他實事求是的個性,無法允許自已沒將事情弄清楚。
裴愛情皺起眉頭。「喂,我怎麼覺得你的口氣不太像是稱讚?」
「你想太多了,其實我很高興。」湛承御回過神,凝視著一臉不悅的她。「我突然發現自己挖到寶了,身邊有個特別助理真是不錯。」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這人真是反覆無常,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未免也太難以捉摸了!
「我有一個怪僻——」他一反方纔的沉鬱,似笑非笑的神情再度回到他臉上。「只要有不懂的事,一定要弄清楚。」
回到了貴賓廳,辦事效率一流的客務部經理,果然已經將湛承御所吩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琴子的小女孩心性,讓她看到桌上擺放的果汁、甜點,和一隻可愛的小熊寶寶布偶後,一下子就忘了和父母走失的驚慌。
原本下午還有幾場會議,但因為小女孩只願意讓裴愛情陪著,所以湛承御特准她下午不必參與會議,陪小女孩等她的父母趕來。
一整天馬不停蹄地開會、辦公,直到夜幕低垂,湛承御才從堆積如山的公事堆裡抽身。他揉揉僵硬的肩膀,想起小女孩的事,遂按了內線分機詢問值班經理,得知小女孩的父母已在傍晚時分趕回飯店,並且滿懷感謝地帶走孩子。
值班經理還特別提起,多虧裴愛情的幫忙,小女孩在等待的時間裡並沒有哭鬧,而當小女孩的父母趕回飯店時,她流利地與對方溝通,多少分擔了客務部同仁的工作量。
確認這件事得到圓滿的解決,湛承御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他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心想,這麼晚了,愛情應該回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盯著桌上的公文,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他早該承認,對於她,他的心頭存在著揮之不去的掛念。
雖然不是公事,但她陪了小女孩一整個下午,其實也是件辛苦的差事,身為主管,打個電話去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於是,他試探性地按下了裴愛情的值班手機號碼,可卻一直沒有人接起。
怪了,通常值班手機沒關機,代表人還在飯店裡,但為何沒人接聽?
難不成……
微弱的手機鈴聲從隔壁傳來。
湛承御倏地起身,走至一牆之隔的特別助理辦公室——
果然!
一個小小的人影蜷在小沙發上,原本蓋在身上的風衣大半垂落地面,露出半個身子。
他緩緩地走近,彎下身注視著熟睡的人兒。
眼窩處疲累的暗影,顯示她真的累壞了。
也難怪,這幾天他初來乍到,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實在太多,尤其是一些比較性的數據及報表,更是要花不少工夫準備。常常聽她半開玩笑地說自己是廉價勞工,連回家都得做功課……
心頭突地湧上一陣心疼,湛承御的大手撫上她細緻的臉龐。
這張臉呵,曾經讓他思念了多少日夜,如今近在眼前,他卻沒辦法真實地擁住她。
只因——他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那個令他愛得發狂的女子。
他辦公室的抽屜裡收著人資部送來關於裴愛情的人事資料,上頭寫明她的身家背景——包括台灣國藉、日文能力……全部都有完整的資料。
湛承御、心底有說不出的失望。
她是裴愛情,不是伊籐熏。
但,怎如此巧合,竟讓自己遇上這麼相像的女孩,包括面容、身形、嗓音,甚至是流利的日語,都是如此的相似,卻又不是朝思暮想的熏。
「裴特助,醒醒……愛情?」他試著搖醒她。
「唔……」裴愛情嚶嚀了聲,緩緩地睜開眼,望進一雙擔憂的眸子裡。「咦,總經理,是你……」
看著她單純的信任眸光,湛承御沒來由的一陣心折,半開玩笑地道:「當然是我,這裡可是執行辦公室,閒雜人豈敢隨便亂闖。」
「說得也是。」她坐起身,孩子氣地揉揉眼睛。「現在幾點了?」
「九點多。」
「已經那麼晚啦!」她低呼,明明才剛合上眼而已呀!
湛承御見她一身單薄的穿著,彎身拿來她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被在她身上。「早晚溫差大,可別感冒了。」
「哦,好。」暖熱的溫度籠罩住全身,裴愛情楞楞地望著細心的他,小手下意識地撫摸著他觸碰過的衣角,還留有溫熱的觸感,某種麻癢的感覺從心窩泛開。
湛承御靠在桌邊,雙手環抱胸前。「現在我想問問,怎麼時間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
沒想到,裴愛情睨了他一眼。「總經理,我們還在吵架哩。」
「你——」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湛承御的表情有些懊惱。「關於下午那件事,其實是——」向來辯才無礙的他,頭一次出現詞窮的窘態。
「開玩笑的啦!」裴愛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這人就是無法記仇,況且下午那場架,她吵得也很心虛。「其實,該說抱歉的是我,明明就是總經理的私事,我根本不應該插手。」是啊,她與他只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並沒有權利干涉他,說到底是她太僭越了。
「不是這樣。」湛承御歎氣,他只是不想和她討論關於熏的事,那件事是他心中永遠的痛,而他不想她看見自己的軟弱。
「沒關係,我明白的。」裴愛情體諒的淡笑,心中卻沒來由的掠過一抹淒然,沉重的情感壓得她好難過。
「不,你根本不明白——」他不想否認,她已經在自己的心裡佔有特殊的位置,在查清楚她是不是伊籐熏之前,他只能忍耐,他沒辦法忽視心中的疑雲,而與她進一步的交往。「你這麼晚還留下來,是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