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臉繼續往下想了。
雙蝶瞪大了眼睛,臉色猛然刷白,「你……你這個大騙子!」
「我不是存心的!」
她一臉震驚的從他旁邊走過,飄飄蕩蕩的像縷遊魂。
秦海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有點急切的說:「你去哪?」
「我回陳府去。」她眼裡含著淚水,有些指控的說:「海棠是騙子。」
「你不能回去。」一聽到她居然還要回去陳府那個亂七八糟的地方,他更急了,「那些人不會好好待你的,你回去是受罪。」
「我一定要回去。」
「你……」她為什麼這麼固執的要回去?難道那裡帶給她的傷害還不夠多嗎?
「你回去一定會有麻煩的,現在整個陳府上下都知道我是個男人,大家都知道你跟我同住,如果你堅持要回去,我就告訴大家是你引誘我,要我假扮女人混進府裡陪你。」
雙蝶臉色一變,不敢置信地盯著他,「你居然說這種話!太卑鄙、太下流、太不要臉了!」她從來沒這麼生氣過。「你這個大騙子,我討厭你……我最最最討厭你了!」
「雙蝶……」完蛋了,他似乎搞砸了!
她本來只是有些震驚,而現在則真的生氣了!可他只是不想讓她回陳府去受欺負而已。
他是急瘋了才會胡說八道呀!
海棠太過分了!
雙蝶忿忿的走在街上,用衣袖拭去了氣忿的淚水,她可以不去計較他假扮女人,也許他有不得已的理由。
可是,他居然說出那麼卑鄙的話來威脅她,實在太過分了。
她回過頭去,看見秦海棠在離她大約十步的地方也停住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許跟著我。」
「你別生我的氣。」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從來沒看過雙蝶這樣子。
「不可能。」雙蝶繼續走,決定不管他的亦步亦趨有多麼煩人。
她要氣他一輩子。
「雙蝶,你在這呀!」迎面一個雲髻高聳、酥胸微露的女子拉住了她,嬌聲道:「原來你真不在陳府,我還以為那守門的壞東西存心騙我呢。」
「月桂姐姐你找我?」
月桂喜得眉開眼笑,「當然啦!你沒聽人家說雷公子高中了嗎?你不回去沾沾喜氣,這怎麼可以?」
「我已經知道了。」雙蝶淡淡的說,似乎未婚夫高中狀元這件天大的喜事與她無關。
「還是嬤嬤有眼光,十年前就知道這小子有出息,如今果真高中狀元,也不枉咱們鳳蝶樓白養了他十年哪。」月桂猶自興高采烈著。
她拉著雙蝶又笑道:「你的苦日子也該過完了,咱們狀元大人遲早娶你過門,共享榮華富貴,只是陳家那邊你簽了三年的契約,有些麻煩。
「不過這也不打緊,雷公子中了狀元,陳家人巴結你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刁難你呢?瞧我話這麼多,還是先回樓裡去跟嬤嬤說一聲,再去看看雷公子。」
「月桂姐姐,我還有事要做,不能跟你去了。」一聽到鳳蝶樓和娘親,雙蝶隱隱有些懼意。
「那怎麼行!」她眼睛一瞪,「狀元夫人還回去當丫頭!這可說不過去。」
「可是……」
「別可是啦!」她拉著她走,「你一年多沒回來,大家可想死你啦!」
回到鳳蝶樓,再度面對娘親被怨恨和報復扭曲的心?還有姐姐對自己的憎惡?
她不想回去,可是月桂壓根不理她的抗拒。
秦海棠看著雙蝶跟一名打扮妖艷的女人走了,也趕緊跟了上去。
當他看見她們進入一戶人家的後們時,也輕手輕腳的跟著翻牆進去,或許雙蝶會氣他的窮追不捨,可是他就是不能放下她不管。
遇上了她之後,他的隨性和灑脫一點一滴的被磨光,心頭不由自主的牽掛著她。
那些孩子氣的無所謂也跟著消失了,對他來說,也該是學著長大、負責任的時候了。
一名美艷絕倫的中年婦人,穿著粉色的輕薄紗衣,嬌媚的斜臥在一張貴妃榻椅上,手裡拿著一把團扇輕輕的煽涼,腿邊一名小丫頭正跪坐在腳凳上,握著拳頭輕輕的給她捶著腿。
她的鳳眼含春、長眉入鬢,嘴角帶著些微的笑意,模樣甚是嬌艷動人。
只是仔細一看,會發現她的眼角與唇邊有些歲月留下的痕跡。
「怎麼不進來?」江采衣眼光輕輕一掃,瞧見了雙蝶,有些慵懶的輕喊。
雙蝶有點猶豫的看著娘親,因此腳步慢了一點才踏過門檻,然後緩緩的走到她前面,低聲的喊,「娘。」
「捨得回來啦?」她揮手命丫頭停手,坐起身來交疊著修長的腿,「我還以為你忘了從哪裡出去的呢,還是在怨我不拿銀子出來給你的雷公子使,才不肯回來看看你可憐的娘?」
當初,她供姓雷的吃穿,還把雙蝶許給他,可不是安什麼好心眼,她一眼就看出來姓雷的是塊什麼樣的料。
中了狀元又如何?骨子裡的劣根性是不會變的,他的存在將會讓雙蝶痛苦。
這是她養他十年的目的。
「沒有。」她辦不到,即使娘如此殘酷的擺弄她的人生,把她當作復仇的工具,可她就是無法怨她、恨她、背叛她。
她只是心疼娘所受過的苦。
江采衣斜睨了她一眼,「他雖然是我未來的女婿,可我也沒必要拿出銀子送他上京赴試吧。你要望夫成龍,吃些苦頭是應該的。」
甚至要雙蝶到陳府賣身為奴也是她的主意,她要她走上當年自己曾經走過的路。
江采衣發過毒誓,若不能讓那人痛苦、後悔一輩子,她願下十八層地獄受苦!
若鳳翩和雙蝶想恨、想怨,就怪那個人背叛了她的真心、凌遲了她的感情、扼殺了她的良知。
她要毀掉他的女兒,就像他當初徹底的摧毀她一樣!
雙蝶痛苦而憐憫的看著娘親充滿恨意的眼,那股深沉的無奈重重的壓在心頭,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從她有記憶開始,娘親就不斷告訴她和姐姐,她們兩個是天底下她最恨的人,她不只一次在酒後掐住她們的脖子,直嚷著要她們死,卻又在酒醒了之後,軟言疼惜她們所受的驚懼,並說她絕對不會傷害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