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咚地又跪下,她使勁的磕頭,「求求你!大夫們都說他死定了,剩下不到半口氣兒,你行行好,試一試吧,當作是死馬醫……」
「這位大嬸,不是白痕不救,而是大叔他真的已……」冥王的小鬼即將索魂取命了。
「我知啊!但是……求你!白家是善心人家,白老爺每年賑濟貧民,開米倉,捐銀兩,大小姐你更是我們小百姓們的救星啊。可憐可憐我這苦命女吧,求求你。」
「可是他真的是……」必死無疑了呀。「我並不是神鬼,無法和閻君爭奪人命。」
「只要你肯試試!就算、就算我家相公長別人世我也不敢怨責半句,那是他的命了。」
白痕哀哀一歎,「大嬸,我試一試,可是你得有個準備,不要寄望半分。」否則失望更大。
婦人直磕頭,淚泣哽咽,「謝謝你!你的善良一定會有好報!」
或許用針直刺大叔的命門吧,生死一瞬間,她一點把握都沒有,可是她最看不得旁人傷心落淚了。
「福伯,麻煩請幾個夥計將大叔扶進後廂堂,替我準備白干和炭火,以及灸針。」
白痕拿著幾根長針,先用白干拭擦,再用炭火烤熱。
希望黑白無常半途去喝酒作樂。她在心中盼望著。
「啊!相公!相、相公!」
放聲大哭的婦人猛力地捶打男子的胸膛,不一會她已經昏了去。
手中的長針掉落下地,白痕怔怔地看著已無生命氣息的男子,雖然看過很多死別的她仍是心下一酸,淚已蒙眼。
儘管是號稱華佗第二的她依舊救不回命在旦夕的人!她連針都來不及下啊。
「痕兒。」
「爹?」她抬眼,腮頰已是一片濕潤。
蓄留關公五須的白藥仙一看見女兒的淚和地上的幾根長針,他突地勃然大怒。
「小混蛋!你是來造孽的啊!」竟然醫死人!
白痕被爹爹的狂吼駭退兩步。
這寶貝女兒真的是膽大妄為!「誰允許你用針!一條命,不是黃金萬兩換得來的!」
原來爹爹誤會她了。「我還沒用針,這位大叔就已經……」駕鶴去。
「敢作不敢當!還辯!如果不是醫死人,你這小娃何必哭成淚人似的!」叫他太痛心了。
「爹,女兒沒有扯謊,您不能冤屈我,不能胡扣我罪名!」
白藥仙氣極了,他幾步上前便是連續幾個脆響的耳刮子。
撫著熱辣辣的雙頰,白痕不敢置信地瞠圓眸子。最寵她、和她相依為命的爹爹居然動手打她?
強大的手勁使她腫痛了頰,可真正叫她心痛的是爹爹對她的不信任。
白藥仙其實自責得緊,他的心痛不下於痕兒啊。
「爹爹怎麼教導你的!做人要光明磊落、無愧天地!如今你醫死人已是不可饒怒的大罪,竟然還想委過!痕兒,你讓爹爹太心寒了。」
「您冤枉了我……」不哭不哭!她努力地吸著鼻尖,努力地想把淚珠子眨回去。
「當真不認錯?痕兒,你的所作所為真當做爹的我毫不知情?醫館和學堂的人早就向我報告,你和一大群漢子一起研習醫術這也罷,鋪子裡的藥草你當做是溝水邊的野草胡亂送人……」
「我沒有做錯事!娘親一向教我要助人、救人,要有同情心,好多人家貧病交迫,我們白家富甲一方,給點銀錢……」
「就是你的娘親死得太早,你這丫頭才會無法無天,胡亂造次!甚至醫死了人!『懸壺醫館』的名號都讓你給砸了!給壞了名!」
攢起小拳頭,白痕咬牙切齒,「不要扯到娘!對,我這野人就是欠缺教育!就是胡作非為!我醫死了人,讓白家蒙羞!讓您顏面失光!」
「不肖女!若不是我途中往返,這條罔死的人命豈不、豈不……」
反正她受冤受定了,嚼爛舌根也沒用了,使力地擦擦淚容,她轉身就跑。
瞠目瞪著遠去的翠綠影子,白藥仙頻頻搖頭,歎息連連。這痕兒生得和他的亡妻如出一轍的亮麗炫人,但性情卻是天差地別,雲泥之分啊。
再眄一眼地上的一對夫婦,男的已斷氣,女的陷入昏迷中,這一死、一活的兩人使他煩惱,如果痕兒被人告了官,如何是好?
他之所以怒急攻心的大發雷霆為的不止是「懸壺醫館」的好名聲,真正掛懷的是魯莽小稚娃啊。
「唉。」怎生收拾?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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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痕決定離家!
事不容遲,不必猶豫。
收拾好細軟和藥箱,再將一袋碎銀丟人包袱內,她拍拍雙手,告訴自己要很瀟灑地離開這禁困她一十七年的牢籠。
她要當自在飛翔的鳥兒,拒絕當個一無是處的千金大小姐。
「哼,姑娘我一定要把女神醫的名號打響,叫爹爹和丁大哥,以及全天下的臭男人知曉姑娘家也是有大志氣的,也是可以獨立自主闖出一番成就的!」
女兒當自強。
白痕,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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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菩薩,謝謝你,謝謝。」幾個傭婦跪地猛磕,感激聲不斷。
白痕彎身,一個一個的扶起這些勞命女,「別磕!」唉,她真怕她們要磕到天荒地老。
「到我家歇歇吧,小菩薩。」
「不不,到我家住個幾日,讓我和我娘款待,雖然草屋簡陋,菜色不濟,但是心意……」
白痕笑開甜容,「謝謝各位大嬸,可是我要到長安城去耶。」
「長安啊?」
「嗯。」她的亮眸更亮了,整個小臉兒如花綻放似的光彩奪目。
長安,天子腳下的地盤。那兒人文薈萃,那兒的醫館和學堂五步一小舍、十步一大屋,她要到長安闖蕩她的神醫大名。
幾個傭婦捧著小菩薩恩賜的碎銀和藥方子感激再三的走了。
白痕從包袱裡拿出乾硬的饅頭啃食,離家十日餘,她餐餐以此果腹,說真的,有點兒難以下嚥。
「要是能夠有個熱騰騰的烤雞該有多棒。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