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負欠霜降,也枉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十七歲的小女子芳華正妙啊。」
「或者,厚葬公主,賜封白家最高的恩典,亡羊補牢。」
「唉……」夜,難眠,心,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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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痕昏迷的第六日,李霜降仍守在錦榻旁,這六個日夜他從未合眼,不進米食,一步不離。
握著白痕始終冰涼的小手,他干了又濕的眼眸溢滿狂痛的難捨。
「明日,即是你昏迷第七天……」亦是老御醫所說的死亡大限。
他吻著她的手心,吻著她的濃睫,吻著她眉心的粉紅烙痕。百般的不捨,千般的不願,他無法忍受失去她的致命劇疼。
「小痕兒,你感覺得到我嗎?聽得見我的呼喚嗎?你是個倔強的小東西,但是你也是個膽小鬼,黃泉底下你獨行一定非常的害怕?那裡或許很冷,或許有惡鬼欺凌……」
既然無法和她成為交頸的恩愛夫妻,那麼,他跟隨著她到黃泉地底吧。縱然是幽冥暗界,他保護她的誓言也務必要落實。
拿出獨門的邪紫五毒,這是毒尊之所以揚名江湖的絕殘寶物,只他一人可解,服毒之後三個時辰必死無疑,神鬼難救。
「小痕兒,我和你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時辰魂斷魄散,有我陪著,不要害怕。」
濃髮披散著的李霜降輕輕淺淺地揚出一抹俊美的笑,接著,他服下邪紫五毒……
「下一輩子,你仍是我的愛侶.」他抱起榻上的人兒,以唇貼吻著她乾燥的雪白檀口。
只剩下等待了,等待勾魂使者前來拘提他和她的魂魄。
若是氣息斷絕,他便可以和她再相聚,這是他殷切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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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沉,好暈,白痕幽幽轉醒,一時之間忘了身在何處?
「啊!」她記起,她留下一紙遺書就投身入水池中,難道她死了?這兒……
「嗯?是王府的內室?」她仍活著?怎、怎麼可能!
懷中的重量使她茫然,低首一看,差點魂魄俱失。
是霜降!他怎麼軟癱在她的懷中……
「霜降……醒醒呀。」是他守著她,守累了,倦了,所以睡著了?
然而他一動也不動!白痕不禁喘息著,「別嚇我呀!你醒醒!醒過來,看看我,和我說說話好不!」
顫抖的手無力得提不起勁,她費了一番艱難才將懷中的他的俊容捧起。
「紫色的面頰、紫色的唇……」他中了毒!
白痕睜著淚眸,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他應該還沒……還沒……
一陣急促的步子踏響,春遲、夏荷和總管因為聽見叫喊而大著膽子跑進內室。
三個人一時愣呆住。「白姑娘……你活、活過來了!」是大喜啊。
白痕搖晃了下,春遲連忙上前扶住她,這才驚然發現她懷中昏僵的人竟然是王爺!
「王爺他……死了嗎!」
「不……」他不能!白痕伸手,探著李霜降的人中——
幸好!命在旦夕,一息猶存。
「趕緊叫大夫……」
夏荷忙不迭的應聲,「御醫們仍在西廂房,奴才這就去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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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御醫嘖嘖稱奇,「公主的命大,福厚啊!」
「公主?」白痕怔忡。
「或許是先前為了鎮住您的心脈所下的藥方子遇著劇毒,毒性的特異衝撞您昏昧漸杳的氣,所以反而救您重回人間。」
「劇毒?」她雖不明白,但她一心全繫在李霜降身上,「王爺受何毒?」
「這……奴才不敢妄言。王爺體內的毒可能是西域或江湖人士的偏方子。」
「可解?」酸澀的氣血似乎正逆流,她幾乎要昏軟。
「奴才無能。」
「不能……解?」
「王爺的筋脈已遭毒性侵入,可能挨不了一炷香的時候。」
眾人沉默。
春遲擔心的求著,「白姑娘你的身子虛得很。先喝盅白粥吧。尋常的健壯漢子也受不了六日六夜的空腹啊。」
白痕一如雕像般的僵坐著,許久,她輕細的聲嗓響起,「請準備灸針。」
大伙茫然。
老御醫卻是歎氣不已,「準備灸針吧,雖然希望渺小。」
春遲低叫,「姑娘的體力快要支撐不了,應該躺著休息。」可別死裡逃生之後又遭遇什麼不測。
白痕噙淚,楚楚的哀笑。
「如果最重、最不可用的一招都無法解去他的毒,我活著有何意義?只是永遠的傷痛。」
待下人備妥灸針後,眾人屏息以待但願奇跡能出現,王爺能醒來。
白痕顫抖的拿著灸針,她要將針刺人李霜降的命門。
然而這一針若是無法引流出他體內的黑毒血,李霜降便是魂歸九重天,此恨綿綿無絕期。
她好怕,深恐從此天人永隔。
「霜降……」給我勇氣,她祈禱上蒼。
一陣天旋地轉的暈昏感襲來,白痕手中的灸針不小心的失去准位,竟然直直刺入李霜降的頭頂心。
「老天!」天老爺啊!總管倚靠著廊柱才得以站立。
御醫們全傻了眼,老御醫掩面,不忍再看,頭頂心刺人灸針,僥天之不幸啊。
「命定的……王爺歸天是命定的……」他老已是三代天子的御醫首席,未曾聽聞頭頂心插進異物能夠存活的特例。
白痕將灸針抽出,針上的黑毒血使得原本已經心碎欲死的她愕驚住。
「竟然……這是什麼奇毒?毒聚頭頂心?」
半晌,她欣喜若狂地抓著春遲的手腕,「王爺有救了!他不會丟下我了!」
春遲不懂。面面相覷的眾人心想,白姑娘會不會是自欺欺人?
老御醫聞言,放開掩面的雙手,一見那根沾了黑毒血的灸針,哽著激動的氣嚷著,「王爺的確有救!快來人!把我的錦藥盒拿過來!」
頓地,整個王府沸沸騰騰,奴僕們紛紛傳告,各自忙差。
「求您老……」白痕的聲音愈來愈細弱,「救他……他不能自己投胎轉世……」說著,她失去所有意識的昏暈在春遲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