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這少爺斯文應該會講理,不像隔壁的一樣蠻橫。
「小子,」汪老大伸掌在桌上猛力一拍,震得杯盤都跳了起來,「先來後到的規矩你不懂嗎?要喝酒等你毛長齊了吧,哈哈哈……夥計!還不送過來,討打嗎?」
「等一下,」許希恩手一伸,攔住了夥計,低聲道:「這酒髒了,你換一壺新的,賬算在我身上。」
「這位客官你開玩笑吧?這壇竹葉青剛拆了封口,這可是今天第一壺,乾淨得很。」
世羅嘻嘻一笑,「我看這客店又大又乾淨,怎麼會賣髒酒?」話一說完,她目光朝門口看去,玉手一指,「希恩!你瞧真稀奇,沒見過這麼古怪的事!」
許希恩自然而然的掉頭去看,剛好隔壁桌的大爺又是粗聲催促又是猛拍桌子,嚇得夥計趕緊快手快腳的往隔壁桌送上酒菜,以免又挨揍。
許希恩只瞧見一個農夫挑著一擔蔬果走過,哪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世羅一本正經的回視著他說:「剛剛一隻耗子叼了一隻大貓過去,奇怪了……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你就愛生事。」眼見那三人唏哩呼嚕的把一壺好酒喝得見底,又連聲催促再拿酒來,他就算想救他們也來不及了。
三人一邊大吃大喝,一邊大言不慚的吹噓著自己的功績和武功,拿定了武狀元云云的。
「唉唷。」汪老大突然覺得肚子一痛,彷彿有人在他腹上揍了一拳似的,「痛呀。」
「大哥!怎麼了……唉唷!」汪老二也痛喊出聲,看著大哥臉色泛黑,驚恐的比著,「你……你的臉……唉唷!」
「咱們著了人家的道啦!」汪老大是個老江湖,腦筋一轉就知道酒菜裡給人下了毒!
汪老三隻顧吃菜,因此沒喝酒,看著哥哥抱著肚子不斷的呻吟慘叫,疼得滿地打滾,心裡一急大手一抓,抓住了夥計的衣襟,怒道:「是你動的手腳!」
「不是呀!大爺,我哪有這個膽子呀……」夥計嚇得臉色慘白,雙手亂搖。
東西明明是他拿來的,他一定是恨大哥剛剛摑了他一掌,所以暗地裡動了手腳,只盼能毒死他們。
世羅看他拿住了夥計,笑盈盈揚聲,「喂,快放下人家!這麼凶巴巴的,想嚇唬誰呀。」
汪老大忍痛說:「不是夥計。」剛剛這兩個小伙子的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要是有什麼古怪也一定是他們搞鬼。
汪老三把夥計往旁邊一丟,抽出腰間的雁翎刀來,「那就是你這臭小子搞鬼了!說,你做了什麼事?」
「我什麼都沒做呀。」世羅一臉無辜,「你們這麼大的人了,衛生習慣這麼差,吃飯前沒洗手,吃壞了肚子才來怪別人,太蠻橫了吧。」
「我們兄弟跟你無冤無仇,為何下這種毒手?」眼看兩位哥哥臉色發黑,躺在地上不住的抽搐,可見毒物的毒性極為猛烈,「快點把解藥拿出來!」
「就跟你說不是我了呀!」世羅埋怨的對許希恩道:「你看吧,就算我乖乖的坐著,人家還不是會找我麻煩?」
「問題是你要有乖乖的坐著才行,把黑玉丸放到人家的酒裡,一點都不乖了。」他搖搖頭,實在拿她沒有辦法。
她要是存心生事,十匹馬都拉不住。
世羅嘻嘻一笑,「反正又死不了人。」
她這麼一說,等於是承認了自己搞鬼。汪老三救兄心切,一揚刀便朝她砍了下去。
「臭小子,解藥拿來!」
世羅拔起身子,向後疾退,「看吧,是他先動手的喔,我是不得已才還手,你可不能罵我。」
汪老三搶身上前,一又砍了下去,世羅足一點翻上了八仙桌,跟著左腳一場,踢中他的手腕,封住他手上的神門穴,他只覺得虎口一麻,再也握不住刀,匡噹一聲刀便落了地。
沒想到這臭小子居然身懷武功,汪老三雖然驚疑,但仍是掛念兄長所中的毒,受制於人,嘴巴仍是不肯示弱,「臭小子!快拿出解藥來,否則絕不饒你!」
世羅用小指頭在自己臉上刮了刮,笑道:「真不害躁,是你贏了還是我勝了—還說饒了我呢!」
「我打不過你,那個黑玉丸就來一顆吧!」他一仰頭,臉上凶狠的神氣減少了,倒有些正氣凜然的味道。
「要我的黑玉丸幹麼?你不怕死,我還捨不得浪費呢。」這黑玉丸是英雄莊裡一個叫神醫的窩囊傢伙給她的,數量不多但很有趣,會讓人肚子痛而且臉色泛黑,活像中了劇毒,半炷香時間就好了,聽神醫說,最適合用來逼供或嚇唬人。
「我哥哥中了你的毒,看樣子是活不成了,我拿不到解藥,也不願獨活。」說完,他居然張大嘴巴,一副讓世羅把毒藥彈進他嘴裡的憤慨模樣。
世羅噗哧一笑,「這人武藝平常,可是還真講義氣。」好吧,她承認希恩說的也有道理,她的確無法從人的外表就準確的看出此人是善是惡。
「早叫你別亂來了。」許希恩搖搖頭,「變著法子欺負人的不知道是誰呀。」他真後悔教了她功夫。
可是她天資聰穎,領悟力又快,實在是個學武的好材料,就連義父也曾經表示過可惜她身為女子,而由著他將武功轉授給她。
她笑盈盈的解了汪老三的穴道,「真對不住呀,不知道你們兄弟情深意重,這才戲弄你們。可是你大哥也太凶,沒事打了夥計一掌,打得他連牙都掉了,好歹也該跟人家陪個不是吧?」
汪老三被她前倨後恭的態度弄得暈頭轉向,但總算明白原來這飛來的橫禍起因是大哥打了夥計一掌哪。
他連忙拉過夥計,塞了一錠金子在他手裡,「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不好,這金子給你賠罪。」
這錠金子比夥計工作一整年的薪餉還多,他高興得不得了,哪會計較挨了一掌、少了幾顆牙齒?況且當夥計的,本來就是伺候人,遇到脾氣暴躁的客人挨罵或挨打也是偶有,他從來沒有奢望得到什麼賠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