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再見到「她」,那個曾經是他義母的女人,離開了英雄莊的她成了大官的夫人,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他美麗的義母如今更加嫵媚了。
十年的光陰似乎沒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因此他絲毫沒有困難的就認出她來。
「誰說的?」她不高興的說,「不等她是沒關係,可是你起碼讓我把那串葡萄吃完再走呀!」
沒想到柳湘的娘這麼和藹,在她擺架子不出來的時候,先出來招待他們,還拿出西域進資的稀奇水果給她吃。
那紫色的葡萄擺在水晶盤上有著說不出的好看,人家她正想拿來吃時,希恩就發神經似的說要告辭,柳夫人開口留她,拉著她的手要她多待一會,希恩就凶巴巴的叫她放開手,然後粗魯的把她拉走了。
他一定嚇到了柳夫人,因為她摔掉了手上的水晶盤。
希恩看她一臉可惜,念念不忘那串葡萄,知道她並沒有認出和藹的柳夫人,便是十年前的雪夜拋棄了她的親娘。
他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不願意她再承受一次失去娘親的痛苦。十年前她的離開,深深的傷害了世羅,若她不打算留在世羅身邊,他就不允許她表明身份。
「貪吃鬼,要吃稀奇的水果還不容易?」
「說的當然容易呀。」她滿臉不高興,「那可是進貢的,平常哪看得到,更別說要吃了。」
她真是沒有享福的命呀!英雄莊裡雖然衣食無缺,但畢竟都是尋常用度,爹爹也不是注重美食珍鱔的人,所以她平常也很難得吃到什麼新奇或珍貴的東西。
「要吃進貢的東西,皇帝的廚房裡一定堆得銀山一樣。」為了不讓她把注意力放在柳夫人身上,他刻意的順著她好玩的性子,「晚上溜去吃個痛快。」
「真的?」她雙眼綻出欣喜的光芒,「不能騙我喔。」
「那當然。」
才剛約定好晚上要溜到御膳房去大快朵頤,白普和柳湘已經追了上來。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突然走人?」他不過進去跟柳湘說了幾句話,告訴她師父希望她列席,一起招待希恩和世羅,沒想到一出來,廳上卻沒人,而柳夫人哭得肝腸寸斷,直說都是她的錯,婢女們則忙著撿拾地上摔碎的盤子和滾了一地的水果。
柳湘看娘哭得傷心,還以為一向壞心腸的世羅欺負了她,於是拉著白普追上來理論。
「許世羅!你做了什麼好事?」她生氣的喊問,「你討厭我沒關係,可是我不允許你欺負我娘!」世羅一臉莫名其妙,但人家都罵到她頭上來了,她才不會乖乖的不吭聲,「我幾時欺負你娘?你想冤枉我,可沒那麼容易。」
「如果不是你,也沒有別人會這麼過分了。說,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她不只搶走師兄,還惹得娘親哭泣,實在是罪大惡極。
「我什麼都沒……」世羅正想反駁時,許希恩已經往她面前一擋,「柳師姐,請你讓開。」
「我不讓開,除非她去向我娘賠罪。」她越過他,伸手就想要拉世羅,「你出來!闖了禍就只會躲在哥哥後面,一點擔當都沒有。」
「世羅什麼事都沒做!你再攔著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許希恩冷酷的說,「讓開。」
世羅在他後面大做鬼臉,更加惹惱了柳湘,要不是希恩擋著,她一定給她一頓好打。
總得有人教教她如何做人。
「師妹。」白普急道,「你先別發急,我們還沒弄清楚事情……」
他話還沒講完,柳湘雙掌朝他胸前一推,「你又幫她!你只向著她……你、你早知道你這麼沒良心,我幹麼拒絕尚之譽的求親!」
原來尚大公子駕臨尚書府,為的就是想娶到柳湘為妻,他對貌美如花又出身顯赫的柳湘感興趣,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兩家聯姻後有說不盡的好處,只是柳湘一直不肯答應,而疼愛女兒的柳大人也不強逼,因此這樁婚事一直都是尚家一頭熱。
白普給她推得踉蹌倒退,急道:「我沒有幫誰,我只是說事情還沒弄清楚……」白普看她氣得厲害,眼眶都紅了,心裡實在不忍。
他對柳湘一直百依百順,雖然心理愛煞了這個貌美的師妹,可是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她出身高貴,而他不過是個侍衛的遺孤,蒙師父收留才學得一身武功,他一點都不敢想自己和柳湘的可能性,光是想他就已經覺得是一種冒犯了,又怎麼敢說出來。
他同情世羅,心疼她的處境,完全是因為想到了自己,同樣也是沒人疼沒人理的孩子,可世羅還有希恩,他卻不敢奢望自己能擁有柳湘。
柳湘強忍怒氣和委屈,深吸了一口氣,「好,世羅你跟我來,把事情弄清楚,別說我冤枉你。」
「沒那個必要。」許希恩冷冷的說:「你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自己去問你娘。」
柳湘一聽,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娘親不會如此失態。
「世羅!你別躲著,出來!」她一定要弄清楚!
話聲一落,她一掌擊去直襲許希恩前胸,他往左一滑避開她的攻擊,以左足為軸轉了個半圓,迅速的來到她的後側,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前一推。
柳湘踉蹌了幾步才站住,她回過頭來怒聲道:「要是她沒做壞事,為什麼你不敢讓她進去跟我娘對質!」
世羅從來沒見許希恩的臉色這麼難看過,他對柳湘的態度可說是無禮到了極點,讓他發了這麼大的脾氣,反倒叫她有些罪惡感了。
她誠誠懇懇的說:「柳師姐,信不信由你,我沒罵你娘也沒欺負她,你娘是個好人,她請我吃葡萄,是我沒福氣吃不到,如果這樣也得罪你的話,那不然我再回去吃好了。」
她說的雖然是實話,可是聽在柳湘耳裡卻變成了嘲弄取笑的話。
她娘怎麼可能因為客人不吃葡萄,而哭得肝腸寸斷,說她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