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眼怯怯的垂下,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眸。
他的眸中似有一種懾人的魄力,讓她感到心虛、感到畏懼。
「我……我……」這時該說什麼呢?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支支吾吾的吐不出半句話。
仗義相助純屬意外,本來她是想逃之夭夭的,是正義感在最後一秒攫住她的心。
「為什麼救我?」男人詢問的口氣冰冷。
「咦?」顧慈恩的小臉猛地抬起,不解他的話中意。
從剛才到現在,她還無機會一瞧他的廬山真面目,當四目相對,她的呼吸霎時停頓。天呀!她輕喘著,眼兒登時睜圓,不可思議的瞪著他的臉龐。
不是帥到讓她呼吸停止,而是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他的臉被扁得瞧不出長相,雙眸都掛著烏黑的黑輪,左臉腫得像饅頭,右頰被砍得鮮血淋漓,臉上佈滿了細細小小的淤傷和血跡。
目光往下移動,她愕然注意到,白色上衣沾滿紅艷的血跡,仔細瞧,血跡是由幾個刀處流出。
不會吧!她不敢相信的盯著他寬厚的胸膛。
那個小小的洞孔直冒著鮮血,難道是……
槍傷!
她張著紅唇,吐不出半個字,失神的瞪著小小的洞孔,彷彿在電影中才會出現的畫面,讓她愣住了。
她究竟救了什麼人?
身體的不適讓男人換了個姿勢,瞇起眼直視著呆呆瞅著他胸膛的小妮子,不動聲色
的打量她。
「為什麼救我?」問句再次響起,明顯的比剛才多些不耐煩。
他的話敲醒沉迷的神志,她怯怯的注視著「面目全非」的他。
有如王者的他,氣勢狂霸得讓她心驚膽戰,她輕喘幾下,看到他凌厲的目光時,才心虛的道:「我……我只是……」
炯炯有神的眸子鎖住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不安、她的心驚、她的慌亂,皆落入他的
眸中。
「快說!」
「我只是看不慣他們以多欺少,況且……學校有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只
是……」
被他怒喝一聲,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他,咬緊下唇,像個無辜的受害者。
「那只是空談!」他冷著聲哼道。
這女孩子膽子小得跟老鼠一樣,想不通她為何有勇氣闖入危險中,不顧自己的生死,救他出來。
濃眉一皺,胸中的痛楚和腦袋的昏沉,讓他低聲詛咒著。
「你怎麼了?」顧慈恩擔憂的看著他。
理智告訴她不可多管閒事,報警處理已是仁至義盡,再善良一點頂多叫救護車來搶救在死亡邊緣的他。
可是……這樣對嗎?
她目光怯怯的移向慘不忍睹的傷口。如果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那她不需要浪費半點同情心。
可是,萬一他是好人呢?
「喂,你……還好吧?」
虎眼瞇成線,晶亮的寒光斂起,他眉頭深鎖,靜默無聲。
「嗯……你要我打電話報警處理嗎?還是幫你叫救護車?不說話,表示隨便我做羅。那我打電話叫救護車,有什麼問題你直接跟他們說。」
見他沒有反應,她逕自掏出口袋裡的行動電話,準備要按下號碼時,大手伸過來阻止。
「不去醫院……」低啞的男音明顯的虛弱無力,一失方纔的霸氣。
他重重的喘息,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手捂著胸口的小洞,阻止它流血。
她瞇起眼,不欣賞他對待傷口的輕忽態度,從口袋裡掏出乾淨的白手帕,摺疊好後驀地將他的手移開,放上手帕再將他的手蓋上。
「不要直接碰到傷口,會細菌感染。」她像在斥責不聽話的小學生。
他怔忡一下,隨即眉頭痛苦的皺起來,伸手想將車門打開。
「喂!你不要亂動!我可以幫你叫警察或救護車。」
他搖頭。
這惜言如金的大塊頭,多說兩句話會死嗎?
「你傷得很重!不去醫院你會流血過多而死!我好人做到底,直接送你去醫院。」
或許是心急,她頓時忘了他的兇惡和冷酷,控制不住的對他吼起來。真是個彆扭的男人,不罵不聽話!
他一愣,眸光移向她的清秀臉龐,不解兩人素不相識為何她會挺身而出。
半晌,聽不見他的回答,她抬眸瞪著他,「去不去醫院?」
他仍是搖頭。
「不去怎麼行?」她惱怒的低吼,忍不住叨念著,「你真的傷得很重,身上的血還在流--」
「不用管我。」他撐著幾近虛脫的身子,打開車門下車。
「喂!」
顧慈恩雙手環胸,氣呼呼的瞪著他。
瞧他連下車都有困難,還想自行離開,用腳想都知道他根本走不出這條街,就會氣竭人亡倒在路邊。
男人一個踉蹌,整個人往下倒,她迅速的移過去及時將他扶住,他的體重讓她差點站不穩,穩住身子,她責備似的瞥向他,感覺到他那件白衣--不,應該稱之為血衣,滲透的面積更大。
她將他塞回車內。
「你不想去醫院,是怕惹麻煩嗎?」電影看多了,她推測得出他為何如此固執。
他怕是惹了不該惹的麻煩!她暗想。
他輕輕點頭,訝異小女孩竟看穿他的顧慮。
「那你有朋友可以找嗎?我幫你打電話。」她點點頭表示知情,興匆匆的提議,好解救他危在旦夕的小命。
他搖頭。
「那你有地方可以去嗎?」
他還是搖頭。
「那你打算去哪裡?」怎麼他只會搖頭?她心裡犯起嘀咕,清眸帶點惱怒的看向他。
虎眼瞥向她,注視好半晌。
「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地方可以去,沒有人可以找。」
他有些錯愕,點了點頭。
她深深的歎口氣道:「你是去尋仇?還是被陷害?」
「被陷害!」他低啞的回答。
「為什麼?」
「中埋伏,被下藥。」
哇!這麼刺激!仗義相助的念頭在她心底萌芽,眼睛發亮的瞅著他,「如果我收留你,救你一條小命,你不會恩將仇報吧?」
他目光閃動著不解,凝視她十幾秒,隨即閉上眼,重重的搖頭。「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