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汪懷瑋頷首。不只明白她所說的話,也明白她像個母親般,希望自己孩子過得好的心情。
「秀慧?」邢政德轉過走廊,看見久候不至的妻子正在和汪懷瑋說話,微微詫異。
「雙芸只是需要時間克服心裡的恐懼,給她時間,她會回應你的。」李秀慧望了丈夫一眼,迅速結束對話,「你也該進去看雙芸了。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多時間。」
「和年輕人在說我壞話嗎?」邢政德走近妻子,微笑著。
李秀慧一笑,挽住丈夫手臂,「在交代他要好好對待我們的寶貝女兒,否則你這個做父親的絕饒不了他。」
「把我說得這麼可怕?」邢政德失笑,神情欣慰,「我想懷瑋不會讓我失望的。他是個好孩子,大概也只有他受得了我女兒彆扭的脾氣。」
李秀慧淡淡一笑,「也許吧。」
雨人的腳步漸行漸遠,住醫生辦公室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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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汪懷瑋一進病房,就見病床邊的汪笙驟然回頭,滿臉不高興,「你去哪裡了?雙芸生病了,你還亂跑!」
「有點事情,所以──」面對小妹的怒氣,汪懷瑋有些不知所措。
「有什麼事情比雙芸生病還重要──」汪笙還想繼續罵,卻被打斷了。
「快期中考了,他是去上課吧。」邢雙芸適時為汪懷瑋解圍。此時她已坐起來,啜著繼母事先泡好的桂圓茶,目光卻看著窗外。
「也不是上課,就……總之是有點事。」汪懷瑋遮遮掩掩地藏著紙袋,向魏胥列點頭一笑,赫然看見放在矮桌上大把亮燦燦的黃色姬百合,眼珠險些掉出眼眶,「那……那是什麼?」
「花啊。」汪笙看白癡似的橫了哥哥一眼,「你念獸醫念到只認得動物,不認得植物了嗎?」
「我知道是花,可是……這麼大一束花做什麼?」大眼難得顯露出嫉妒,揪緊手中的紙袋。可惡,好不容易找到了想找的東西,他趕著來醫院,根本忘記探病該帶花來!那束包得像要陪媽祖進香的豪華百合閃閃發亮,簡直剌傷他眼睛啊!
「不是買的,是我親手包裝的!」汪笙得意洋洋,「黃色姬百合,今天早上才送來花店的哦!顏色很漂亮對不對?本來我想送白玫瑰,可是覺得太普通了,所以選了姬百合……」揮舞著解說的手臂忽地被捉住,她瞪了魏胥列一眼,「幹嘛?」
「走吧。」跟她相似的另一雙大眼正目不轉睛盯著床上的病佳人,早就沒聽她在說什麼,而他這個不識相的小女友還在這兒瞎攪和。魏胥列拉著汪笙住病房外走去,「該去送花了。」
「等等,我要多陪雙芸一下……」汪笙的抗議聲消失在門後。
「……坐啊。」邢雙芸放下茶杯,語調不改平日的淡然,唯有揪著毯子的手洩漏出內心的緊張。
「早上那個人也是黑道的嗎?」汪懷瑋坐下來,將紙袋放在膝上。
「嗯,是阿美子她叔叔的手下,我中午跟阿美子通過電話了。」甘紗美得知她叔叔派人對她下手後,相當火大,想必又會起一場風波。「聽學姊說,你……弄斷了那個人的手?」
事後才得知,那男人先摔到二樓的雨棚,再滾到一樓的花園,暈了過去。幸好只有輕微外傷,只是右手手臂斷了。博士班學姊比手畫腳地解說他是如何解決掉那人時,崇拜的模樣簡直把他當成李小龍了。
「那時心裡很急,所以……不小心出手太重了。」一來,他除了和汪笙練習之外,沒和別人動手過,二來,他急著找到她,就算對方是千年神木,只怕他也會毫不猶豫當場劈散。他輕輕抓住她手腕,皺眉盯著上頭的點滴針,「很痛吧?」
若非怕驚醒家人而不敢開車,他可以更早趕到她身邊的,而她也不必經歷這些了。她本就瘦弱,加上發燒,一早又受了驚嚇,纖弱的身子怎禁得起如此折磨?如果他再晚到個幾分鐘……他不敢再想,懊惱地垂下頭。
「護士用的是軟針,不會痛。」溫熱的指在她腕上流連,似要撫去她所經歷過的一切痛苦,教她一顆向來被自己強迫無感的心微微顫抖。
在醫院待了一個早上,發燒的昏眩和心頭的期盼絞揉成無邊的空洞,儘管探視她的人來來去去,就是覺得還缺了什麼。直到見到他,才恍如一幅破碎的拼圖,終於找到最後幾片而變得完整。
幾年前還能對自己裝傻,而今終於不得不承認──她被他左右情緒,她意志的每一部分都在期待他。聽見王靜對他說的那番話,她只害怕他會答應了王靜的示愛,根本沒想要祝福他們!
但,釐清了這些又如何?她依舊會恐懼,恐懼付出的情感最後將失落,恐懼他會像她母親一樣,沒有任何解釋就棄她如敝屐,輕易離她而去……
「你昨天說喉嚨痛,好多了嗎?我買了點潤喉的東西給你吃。」汪懷瑋打開紙袋,拿出幾顆喉糖和薄荷糖放在小桌上,「還有這個。」
邢雙芸怔怔地看著她的熊貓布偶被放在毯子上。
「我想你在這裡可能會無聊,所以把它帶來了。我以為應該是一對的,可是在你房裡找了半天卻只找到一個。」
「嗯,我就只買一個而已。」
「哦?」溫厚的聲音轉為低沉,像在勸哄,「你不覺得,它一個人很孤單嗎?」
「我……我買的時候,就剩最後一個了。」感覺到兩道灼灼目光盯著自己,她無措地捏著熊貓的耳朵,「老闆說這款布偶做得不多,當時已經沒有存貨……」她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從紙袋裡又拿出另一個熊貓布偶,跟她原本那個一模一樣,只是多了幾根綠色竹子,是個正在吃竹子的熊貓布偶。
「現在,」他溫柔的低語輕拂過她耳畔,「它有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