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腳,她踹了我兩腳。」喬均糾正。
季天城和君清霽瞠目相覷。「那你還放她走?!」
原來喬均的心胸超乎他們所認為的寬大嘛,他們還以為光一腳就足以讓喬均在牛排店前上演喋血兇殺案,沒想到喬大少還讓女孩子再補他一腳湊成雙,真……讓人想替那女孩的勇氣鼓掌叫好。
「那女孩子是李小龍再世嗎?」所以喬均打不過她,只好吃悶虧?
「黃飛鴻。」那副扎辮子再加上單腳站立的模樣,比較像黃飛鴻。喬均想了想,給了個更合適的具體形象。
「難怪你嚥不下這口氣。真的不知道姓啥名啥?不然我可以讓人去查。」季天城打量著喬均,想從他臉上看出「尋仇」該有的恨意,可是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看到一個男人狀似悠閒地抽著煙。
喬均並不是一個善於隱藏情緒的男人,高興就是大笑,不高興就擺出一張撲克臉,不搞那套虛與委蛇、強顏歡笑的偽裝,而他不認為喬均現在的表情叫做不快樂或不爽。
「大喬,怎麼了,忘了你暗戀好久的崇恩女中學生會長,目標轉移了?」
季天城的問話,讓喬均本來要吐出的白煙哽在喉頭,差點成為頭一個被香煙廢氣嗆死的老煙槍。
「轉移什麼目標?」話說清楚一點。
「我記得,你很少對崇恩女中學生會長以外的女人這麼注意。」鐵證就是他手裡這份報紙,季天城快速收手,將呈堂證供藏回背後,不讓喬均湮滅證據。
「別拿那個腦子裡沒裝腦漿的蠢女人和姚喜容相提並論!」喬均漲紅著臉,很像下一秒再張口就會噴出萬丈巨焰,看來是憤怒,抑或是……惱羞成怒?當然也可以解釋成討厭有人拿劣女和他心目中的完美女性相比。「姚喜容態度大方、舉止得宜,深受各校學生會肯定及讚揚,那個蠢女人連替她提鞋都不夠格!」
別拿仙女比無鹽!
「拜託,你連姚喜容長什麼模樣都沒見過,在那邊吹捧什麼呀?」君清霽將左側窗戶打開,揮掌掃出瀰漫的煙霧,希望樓下的人看到這陣白煙,不會以為學生會室發生了火災。
「大喬是憑著想像中的『姚喜容』而迷戀上她,不難猜想他腦袋裡的『姚喜容』是多麼完美而清靈的俏人兒,況且他眼光高,尋常中等美女還入不了他喬大少的眼。」誰教喬均家的血統基因好,孵出一堆俊男美人,哪一個不是媲美雜誌模特兒?難怪一個個眼高於頂。「你還不打算出手嗎?」玩這種單戀的遊戲實在是不太符合喬均給人的感覺了,他該是那種看準目標就撲上去的狩獵性子,不玩拖泥帶水的爛把戲。
喬均放下桌上的長腳,拈熄了煙。「姚喜容是不一樣的,我不會拿那套對付小女朋友的手段對她。」
姚喜容值得他全心全意地對待,因為她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如此的才華出眾,也是唯一一個讓他未曾謀面就深陷迷戀的泥淖中,抽身不得、無法進退的女孩,他迷戀著她的文章、迷戀著她的思路、迷戀著她的領導風采,甚至迷戀著任何一個人嘴裡所說出來的「姚喜容」。
暗戀,聽起來多麼幼稚的字眼,他從沒包尿布的那天起就對這兩個字嗤之以鼻,憑他顯赫多金的家世、高大英挺的外表,想泡什麼女人從沒失手過,只要是他想要的,最後一定會成為他一段輝煌記憶,替他的尋芳紀錄加添一筆勝仗,所以他根本沒必要也沒興趣暗戀人,倒是暗戀他的大有人在。
可是就在他發表完「暗戀鄙視說」的驕傲論調不到兩天,他便嘗到了自打嘴巴的痛,傻乎乎地看著一篇署名「姚喜容」的人所寫的文章,久久不能自拔,然後開始瘋狂尋找任何一項關於「姚喜容」的消息。
她是「天主教私立崇恩女子高級中學」的新任學生會長,當屬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曝光機會遠較一般學生多出數倍,加上崇恩女中向來標榜學生自主權,為的正是培養學生自律負責的獨立態度,因而,學生會在崇恩女中所代表的地位稱得上是另一個董事會,所有攸關學生的芝麻綠豆事,全得由學生會批審,如此一來,崇恩女中定期的校刊、學報、行事歷都免不了來上一頁學生會長的代表性發言,有利於喬均收集她一切的偏執行為。
要認識她並不困難,她的文字生動活潑,思緒慧黠精闢,見解獨到特別,見文如見人,他很難不去將這樣的「姚喜容」想得完美。
他當然也不只一次想過親眼目睹她的廬山真面目,可是心底又隱約有個振動蝠蝠翅膀的小惡魔在告誡他——也許,姚喜容不過是只人形恐龍。
他絕對不敢拍胸脯說自己是個重視「內在美」比「外在美」更多的男人,要知道,這句話不過是男人用來掩飾自己膚淺的借口,女人愛聽,男人當然也不介意多說。實際上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心儀的女人是美麗的、是帶得出門、是會讓其他男人欣羨的?如果有男人反駁他,他會替那個男人的偉大情操拍拍手,再一拳打掉他的虛偽面具。
「姚會長,她是個很有領導能力的女孩子,是女強人的料,但又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強勢。」
「姚會長,相處越久就越覺得她漂亮呀。」
「姚會長呀……她的聰明勝過她的美貌。」
「姚會長她很有內在美。」
「姚會長笑起來很可愛呢。」
一頭霧水吧?是呀,他也一樣,在看到他收為小弟的阿猴很雞婆地替他站在崇恩女中校門口所得到的報告書後,他越來越搞不清姚喜容在眾人眼中到底是什麼模樣的人,也讓他越來越興起不想挖掘事實的念頭。
他做什麼事都很阿莎力,獨獨這一點,他孬得很堅持,不願去承受「幻滅是成長的開始」這種狗屁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