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黑手黨——世人所認定最血腥殘暴的幫派,但他們的前身其實是封建時代地主及佃農之間的中介人。
在西班牙統治西西里島的期間,這些仲介人扮演了政府、盜賊及鄉民自衛隊之間的橋樑,角色亦正亦邪。
意大利統一後,西西里島始終跟義大利本島人民格格不入,於是義大利政府借仲介人之手統治西西里,也因此使黑手黨成為南義最大的幫派。最後,這只黑手的勢力更延伸至美洲大陸及世界各地——
屢次從火山浩劫中重建的卡他尼亞,是西西里的工商大城,經濟繁榮,有南義米蘭之稱。
位於溫貝托一世大道上,有一棟白色的豪華建築物,外來的人不知道裡面住了什麼人,但在當地,鮮少有人不知道赫赫有名的羅西尼家族後人就住在此地。
傑·羅西尼——知名的房地產大亨兼工會主席,他只有三十出頭歲,卻擁有傲人資產。
他系出名門,早逝的母親法蘭·喬瓦尼是當地貴族之女,而父親則是黑手黨大老馬立·羅西尼,身為兩大世家的後代,他有著所有人羨慕的一切。
但在他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裡,卻有著教他難以釋懷的悲哀……
「羅西尼先生,這就是你要我調查的。」秘書東尼將一疊文件交到他手中,「芳川企業的財務狀況資料都在裡面。」
「嗯。」傑俊美的臉龐上多了一層宗霜,「東尼,這件事你絕對不能說出去。」
「是,我知道。」東尼點頭。
傑打開文件,裡面記載了一個日本公司的所有資料,而這個日本公司的所有人,是他母親直至死前還記掛著的男人——芳川辰平。
打從他有記憶開始,母親美麗的臉龐上總是覆著一層哀愁,她嫁給了深愛著她的父親,但心裡卻始終只有芳川辰平的影子。
那個東方男人在三十多年前來到了這裡,擄獲了母親的芳心,卻在母親將一切交給他之後,一走了之,並且毫無音信。
他打從心裡恨著這個男人,恨他教母親抑鬱而終、恨他讓父親視他如空氣、恨他帶走了他童年時期合該得到的圓滿、恨他教他背負著一個沉重的罪惡……
「羅西尼先生,你打算到日本去?」東尼問。
「你應該都安排好了吧?」他的提問替代了回答。
東尼點頭,「是的。」
「那就好。」他的臉上覷不見一點情緒,「這裡的事情就先交給你了。」
「羅西尼先生,」東尼不放心地問:「你打算去多久?」
他沉吟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夾雜著悲哀的憤怒,「報了仇,我就回來。」
第一章
東京 調布
芳川辰平坐在輪椅上,沉默不語,他才六十五歲,但這樣纏綿病榻卻已有多年的時間,有時他會想……如果上天就這麼取走他的生命,那該有多好。
或許,早在三十多年前,離開卡他尼亞的那一天、他就已經死了吧?
當年他留學意大利,邂逅了美麗的法蘭·喬瓦尼,他們相戀,也互許終身。
可是就在他準備向家裡提出欲迎娶她回國的要求之時,家裡來了一封急電,告知他父親重病,要他立刻歸國。
身為家裡嫡長子的他,急急告別了心愛的異國戀人,回國探望父親。不料,一切都是家族的騙局,為的是阻止他迎娶異國女子。
從此,他回不了意大利,也見不了法蘭·喬瓦尼。
之後,他輾轉得知法蘭已另嫁他人的消息,傷心的他因而終生未娶,以紀念這段無緣的戀情。
「爸爸……」芳川米亞,二十四歲,芳川辰平故友的女兒,因父母雙亡而被他收養。
她來到芳川家時才只有四歲,二十年過去,她已出落得美麗、動人。
「在這兒會著涼的。」米亞推動輪椅,往屋裡走。
「米亞,我不冷,我想多看看這世界幾眼。」他悲觀地說。
「爸爸,」她蹙起秀眉,「我不喜歡你這麼說……」說著,她的眼眶微濕。
辰平握住她的手,「爸爸一點都不怕死,只是不放心你……」
「我已經長大了,我會照顧自己。」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你將會一無所有。」他感慨地說,「如今我能留給你的,就只剩這棟房子了,但是我怕就連這棟房子都會……」
「爸爸,你什麼都不必擔心。」她蹲在輪椅旁,「你就是我的一切,失去你,我才真的是一無所有,所以請你要保重身體……」
「米亞……」聽見她這些貼心的話,辰平忍不住濕了眼眶。
突然,長廊的另一頭傳來老管家千代的聲音——
「吉造先生,不要……」
「我要見大哥……」吉造匆忙地闖了進來,「大哥,你在啊?」
辰平微皺眉頭,「我這個身子,能去哪裡?」
吉造看看米亞,說:「米亞,我有事跟大哥談,你先離開一下。」
「吉造叔叔,爸爸該休息了,請別聊太久。」她說。
「知道了。」吉造有些許不耐地說。
米亞擔心地看了辰平一眼,有些猶豫地先行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吉造咕噥:「大哥,你太寵她了,她又不是芳川家的人。」
「吉造,她是我女兒。」辰平不悅地斥道。
「是養女嘛,又沒有血緣。」吉造挑挑眉。
「吉造。」他沉聲,表情冷肅,「米亞是我摯愛的女兒,對她客氣點。」
見辰平神情嚴肅,吉造連忙收斂態度。「我知道了……」
「有什麼事嗎?」辰平問。
「是公司的事。」吉造說,「我們向銀行提出的借貸融資方案,銀行拒絕了。」
「是嗎?」他的神情平靜,像是早料到了這種結局。
其實,芳川家的事業在他病重後,一直由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吉造管理!但不出三年,公司已經被他搞得烏煙瘴氣,幾乎瓦解。
如今,他只剩下這棟位於調布區的豪宅了。
只不過,吉造最近將腦筋動到他這棟房子上,這就是他擔心的事情。
「大哥,你怎麼不痛不癢?」吉造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