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不妥,上次那個女人逃到他的地方去,還好沒讓他發現,不然……」
「花頭,」峰子打斷了他,「做大事的人是不能這樣畏首畏尾的。」
「我畏首畏尾?」他最氣人家這麼說他,好像是在譏諷他沒出息似的。
尤其,他最不想聽峰子這麼說他。因為別人這麼說他,他能毫不猶豫地打他一頓,但對她,他下不了手。
他對她有著她所不知道的感情,而這個就是他的死穴。
一個再殘暴無情、沒血沒淚的人,終究也有脆弱、不堪一擊之處。
峰子又是一記輕哼,「難道不是?只不過是幾個不明就裡的泰國人,你就戰戰兢兢、草木皆兵……」
「峰子!」花頭沉喝一聲,不想再聽她損他。
他欺近她,一把將她扯進懷中,低頭狠狠地吻住她刻薄的嘴。
峰子陡地一震,一時沒有反應。
花頭粗暴地扯下了她的衣領。
「你!」峰子氣憤地拿香煙往他脖子上一燙。
「啊!」花頭一疼,馬上放開了她,「你這該死的女人!」
「不准碰我!」她拉上衣領,高傲而氣憤地瞪著他。
花頭憤然而不甘地虯起眉,哼地冷笑,「守什麼節?白川已經不碰你了!」
「你!」她羞惱地道。
「要是他碰你,你會投靠我?」花頭一針見血地刺中了她的要害,「你以為他有一天會回頭找你嗎?他對你根本沒有感情。」
「花頭,你住口!」她氣得聲音都發抖。
他撇唇一笑,語帶狎意地道,「說難聽的,你只是只他專屬的雞。」
「你!」峰子氣不過,揚手就要給他一耳光。
他攫住她的手,重重地將她摔向一邊。
「你別傻了!」他冷嘲熱諷地道,「你不是他要的那種女人。」
「花頭,你……」峰子渾身止不住發抖,她氣他的嘲弄,更氣他都說對了。
花頭坐了下來,冷冷地睇著她,「別忘了你已經背叛了他,跟我坐在同一艘船上,你別笨得以為還有機會回他身邊。」
他的一番話教她想起了川西告訴她的事,也想起了隆則家裡也許有一個她所不知道的女人。
她是想過要報復他,但其實她心裡還是對他存有一絲希望。
背過身,她急著想逃離,因為她不想聽別人說她沒希望。
「峰子,」花頭喚住她,「小心白川,別誤了事。」
她眉心一擰,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書房中,隆則正神情凝重地坐在計算機前,而計算機屏幕上是一張張日本本國的警務人員照片及資料。
由東至西、從南到北,他看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找不到堤真的資料。漸漸地,他懷疑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
當他知道堤真就是闖進密室的人後,他曾以為她是來自竊盜集團的美麗女賊,但慢慢地,他發現一些小細節,也不再覺得她是女賊。
她的眼睛澄亮正直、她有高傲而自信的氣質、她強悍,卻偶有嬌弱的時候,她……她不像賊,更不像她所說的,是從妓院裡逃出來的賣春女子。
他摸過她的手,發現她食指及中指的第一個骨節比較突出,那是……用槍的手。若不是經常開槍或做射擊訓練,一個女人不會在這兩處骨節長繭。她是誰?
他曾猜測她或許是殺手,但他卻想不到一個殺手留在他身邊能做什麼?如果她要殺他,早該下手,因為她有太多的機會。
可她沒有,她一直不顧一切的留在他身邊,像是要找什麼。
於是他想到了另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可能是警察,而潛進他密室裡是因為她以為那裡有她要找的東西。
如果她真是警察,她要查什麼呢?會是……
突然,他想到那些來找他做毒品生意的泰國人。
難道她以為他做毒品生意?
假如一切正如他所想,那就不難猜到她為何總在他意亂情迷、幾乎攻陷她的時候,卻那麼冷漠地拒絕他了。
是的,她當然不能跟他玩真的,因為她根本不是什麼逃跑的賣春女子。
不過若她是警察,沒理由他會找不到任何相關的資料。
「唔……」他往椅背一躺,眉頭深鎖地看著計算機,而一手則無意識地轉動著一旁的地球儀。「難道我猜錯了?」
忽地,一個天外飛來的想法鑽進了他腦袋裡——
也許他猜得沒錯,她真的是警察,但……不是日本警察。
於是他迅速地敲打鍵盤,不一會兒,計算機屏幕上出現了日本鄰近幾個地區的警務人員資料。
台灣、中國、韓國,然後是……香港,他一個一個地找、一個一個地看個清楚,就怕有漏網之魚。正當他看的眼花撩亂之時,一張香港警方的資料照片映進了他的眼簾——
「堤真?」他心頭一震。
雖然照片上的女子剪了一個短短的男生頭,看起來還有幾分生澀,但他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堤真。
待他再看底下的個人檔案,他的心不禁一沉。
是的,那是堤真。
他應該為終於知道她是誰而高興,但另一方面,他也因為知道了她的身份而感到懊惱沉重。「二○○二年九月離職?」他虯起眉心,陷入一陣苦思之中。
就算再不景氣,一個離職的女警也不會蠢得被賣到日本來,除非……她為了某個目的。
驀地,他弄懂了。她是臥底警察,一個百分之百的臥底警察。
原來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麼來自上海、什麼有個不負責任的日籍父親、什麼被騙被賣……她所說的事情沒有一樣是真的。
該死!他最恨被騙,而她卻騙了他。
他霍地起身,內心思緒如澎湃之浪潮般。現在就去揭穿她,現在就要她離開!
他衝到了門口,卻突然停下腳步。
如果現在揭穿她,那她就會離開這裡,而他……他再也見不到她……
他掙扎著、自相矛盾著,然後陷入了左右為難、進退不得的境地裡。
不,他還不想拆穿她,他要靜靜地看,看她想耍什麼花樣,他要她知道欺騙他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