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靖代一愣,「我只是……」惡婆婆?天呀,下個廚有這麼嚴重嗎?
「反正靖代也沒事,您就隨她去吧!」突然,一朗開口了。
他好整以暇地動筷夾起靖代所做的天婦羅,自顧自地吃著。
其實他也知道即使靖代已經嫁進宮川家,他母親還是無法接受這個既定的事實;在她心裡,靖代並不是最適合的人選,所以不管靖代做了什麼,她總有辦法挑剔。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選擇介入,也不願為了這種芝麻綠豆般的事情與母親吵翻,因為到最後吃苦受罪的還是靖代。
身為一個兒子及丈夫,他認為最好的方式就是靜觀其變。他想,總有一天,母親會明白靖代的好。
宮川三枝子睇了一朗一記,心裡不知在忖度著什麼。須臾,她站了起來,悻悻地離席而去。
「一朗,」見婆婆離開,靖代憂心地道,「母親好像生氣了,你去哄哄她吧!」
他一笑,「不用,待會兒就沒事了。」
「可是……」老人家都是小孩子脾氣,也是需要人家哄的。「我去看看好了。」說罷,她就要起身。「靖代,」他制止了她,「你現在去只會吃她一頓排頭而已。」他太清楚自己的母親是什麼個性,就因為清楚,他不希望靖代去吃母親的閉門羹。
「是呀,」一旁的牛田太太也開口勸阻著,「夫人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待會兒就沒事了。」
靖代無意識地喟歎一聲,無力地頹然坐在椅子上。
唉,今天不過是嫁進宮川家的第二天,而她竟有一種日子很難熬的感覺,為什麼呢?
婆婆不喜歡她、兩個家庭的背景相差懸殊、生活習慣的不同……她到底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克服這種種的迥異,並學著去適應它呢?
* * *
連著一個星期,宮川三枝子都以為她按摩、陪她聊天為由,而將靖代喚到她房裡,為的就是阻止一朗跟靖代同床而眠。
靖代倒是覺得無所謂,因為她和一朗雖說已經結婚,但其實相識的時間還太短,要她一下子就跟他發展到那種地步,她還真是有點尷尬呢!
所以即使是天天被叫到婆婆房裡而錯失與一朗親熱的機會,她也覺得沒什麼關係。
然而,對一朗來說,母親的作為可就讓他恨得牙癢癢了。
結婚一個星期,他和靖代卻還停留在親吻階段,簡直跟談戀愛沒兩樣,跟一般人相比,他們結婚的速度應該可以用超音速來形容,但洞房的速度卻「如牛步」遙遙無期。
他多少知道母親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可是又不好直接對她提出抗議。
他父親死得早,母親一個人獨力撐起所有的事業,還要盡心盡力地栽培他,確實是受了不少苦、下了不少苦心。
儘管母親現在的作法實在是有點幼稚,但一向孝順聽話的他還是選擇隱心。只不過再這麼拖下去,他什麼時候才能教靖代懷孕呢?
要是一年到期,靖代還未能生下一兒半女,他豈不是要依約和她離婚?
不行,他一定要想出個辦法來。既然母親層層封鎖,就別怪他突圍而出
想著,他撥了通電話回家——
「這裡是宮川家。」接電話的是牛田太太。
「牛田太太嗎?」一朗神秘兮兮地問,「我母親在嗎?」
「夫人去參加茶會了。」聽說母親不在,一朗可高興了。在家裡和靖代親熱時得擔心母親隨時來攪局,那他不會把靖代約出來開房間?反正他家開的就是飯店,房間比誰都多。
嘿嘿嘿……他母親一定料不到他會出此奇招吧!
「那靖代呢?」
「靖代她也出去了。」牛田太太說。
「什麼?」一朗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為什麼跟妻子做該做的事會這麼一波三折?
「她在家裡閒得慌,所以出去走走,應該在你下班前就會回來吧!」
「噢,」他怏怏不樂,「那沒事了。」
掛斷電話,他整個人懶洋洋地癱在椅子上,腦袋裡空空洞洞的。
「唉……」他下意識地一歎。
* * *
靖代從附近的一家超商出來後,緩緩地朝著回家的路上走。不多久,她發現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個人。
那人跟在她身後,多次試探地想趨前,行跡有點可疑。色情狂?綁匪?這是她惟一可想到的兩種可能。
只是,選在這種大白天裡作案,會不會太早了點?唔,她想大概是她多疑了吧!
她突然停下腳步,看看是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所致。
她回過頭,發現那個穿著花襯衫,看起來像是個浪蕩子的男人壓低著頭,正迅速地向她走來——
不妙,她暗自忖著,轉身就想逃跑。
「靖代!」正當她要拔足狂奔之際,身後傳來男人的叫喚聲。
聽見他叫著自己的名字,她驚疑地停下腳步。「你……」她回眸,而那男人已經來到她身後。
待他靠近,靖代終於認出了他。「阿淳?」她訝異道。
「好久不見。」身形頎長、長相俊美的給人一種放蕩感的平野淳露齒一笑。
「好久不見個頭,」靖代猛地在他臂上一掐,「你想嚇死我啊?」
「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這麼凶。」他也在她鼻尖上一捏,非常熟稔而親密。
靖代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他,心情是既驚訝又高興。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遇見光一,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是他告訴我你住在這附近的,沒想到我運氣這麼好,一來就看見了?」
「你呀,」靖代望著他,好氣又好笑地說,「姨媽都快把你『登報作廢』了……」
他一笑,「我媽才捨不得呢!」
他是靖代的表哥,跟光一簡直就是半斤八兩,都是懷抱理想及夢想而不甘留在鄉下的人。
光一在大學畢業後因為迷戀搖滾,而留在東京搞所謂的地下樂團,而讓阿淳留在東京的則是攝影。
其實他是個很有理想的人,只不過是運氣不好或是時候未到,一直都無法闖出個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