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嘟起嘴唇,意有所指地道,「我們根本沒有共枕眠……」
他微微一愣,「什麼意思?」都做了一個月夫妻,她說什麼根本沒有共枕眠?
「我們還沒在一起『睡覺』。」她說得很含蓄,而他聽的很模糊。
「你是說……」沉吟片刻,他突然靈光一閃,懂了。
「這怎麼可能?!」他驚叫起來,像是看見什麼怪物似的瞪著她。
她白了他一眼,有點難為情,「是真的……」
「為什麼會這樣?」對於這件二十一世紀最神奇、最不可思議的事件,他很有探究的興趣。
站在同是男人的立場,他倒是挺同情一朗的。想他才幾天相處就決定將她娶回家,就可知道他對她的迷戀及渴望有多深、多濃,而他居然在結婚一個月後還得不到她?
天呀!這要是換成是他,不早就瘋了才怪。
她忖著,須臾才訥訥地回答:「說來話長,反正我們之間一直很不順利就是了。」
「噢,」他有聽沒有懂地挑挑眉頭,「那你現在打算怎麼樣?」
她愁眉不展地搖搖頭,「我還不知道。」
「你總不能一直躲著他吧?」
「我只想先在你這兒待幾天……」
「然後呢?」他窮追不捨地問。
靖代不耐煩地瞠瞪著他,「唉呀,你別一直問嘛!我還在想啊!」
見她發起脾氣,阿淳識趣地道:「好好好,我不問,你慢慢想總行了吧?」
他這個表妹平時雖然溫吞,好像很好商量似的;但一旦讓她拗起來,那可是很教人傷腦筋的
不過讓她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他總得找機會「送」她回去。開玩笑,能給宮川一朗那種年輕英俊的有錢人,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而他這個傻表妹居然說要離婚?
啐!說離就離?以為是扮家家酒嗎?
* * *
「靖代沒回來?」因為追不到靖代,一朗急忙回到世田谷「碰運氣」。
「她吃早餐的時候就出去了啊!」牛田太太說。
一朗懊惱地一歎,神情頹喪地坐在大廳裡。
「發生什麼事?」三枝子下樓來,一眼就睇見這時應該在公司辦公的一朗。「怎麼只有你?她呢?」她還以為那衝動的傻丫頭會跑到公司去找他,難道說……她沒去?
雖然一朗平時和母親是有點代溝,但不知怎地,他居然聽懂了她口中所指的「她」是誰。
「靖代跑了。」
「跑了?」三枝子氣定神閒地踱過來,「你是說……你把她弄丟了,還是她忍無可忍地跑掉了?」面對母親的揶揄,他實在也沒氣去作任何回應,只是懊惱地說:「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沒讓和歌子有機可乘不就沒事了……」
三兩句話,三枝子就聽出話中玄機;她十分優雅地撇唇一笑,「和歌子還做了什麼?」
還?難道她知道和歌子昨晚出現在他們新房裡的事嗎?他這個神通廣大、無所不知的母親還真是消息靈通。
「她跑到我公司去,結果被靖代看見了……」他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
「看見什麼?」三枝子睨著他,看他一臉尷尬,她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他糾起濃眉,神情像個做了什麼壞事被母親逼供的孩子。「沒什麼。」
「要是沒看見什麼,她怎麼會跑?」她優閒地啜了口茶,目光卻犀利地睇著他。
「我認識和歌子又不是一天兩天,她一定做了什麼吧?」
一朗知道自己瞞不過她,索性將事情全盤托出,何況讓她瞭解狀況,也許能得到什麼有實質幫助的建議也說不定。
「和歌子親我,靖代一進來就撞見了。」
「呵,」三枝子促狹一笑,「你親和歌子?」
「我沒親她!」他面紅耳赤,一臉懊惱,「是她偷襲我,OK?」
看他那一副手足無措、六神無主的模樣,三枝子就忍不住想嘮叨他兩句,「看你,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她不是什麼『女人』,她是我妻子。」他說。
三枝子幸災樂禍的笑笑,「也許和歌子更適合你也說不定。」以前她是真的這麼認為,但現在……她不是非得這樣。
這句話,她泰半是為了鬧鬧他、氣氣他,看他有什麼反應。
「別那麼說。」他一臉嚴肅,「靖代是我的妻子,沒有人比她更適合我。」
「這些話你怎麼不當場跟她說?」她一徑的好整以暇。
他眉丘賁隆,「您以為我不想說嗎?我都還來不及說,她就跑了。」
她唇邊勾起一抹高深的微笑,「或許她是突然發現自己跟你不適合吧?」
「母親,」他板起臉孔,語氣強硬而堅持,「我不管您喜不喜歡她,但她是惟一適合我的女人,就算您或全世界的人都覺得我們兩個不適合,但是我知道……她才是我要的。」話罷,他站了起來,「我去找她,就算把整個東京翻過來—我也會把她找出來。」
他像是宣示似的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步出了大廳。
睨著他的背影,三枝子唇邊浮現一記高深莫測的笑容。須臾,她輕聲喂歎一聲,笑著搖了搖頭。她知道一朗是真的喜歡著靖代,他終於有了他無論如何都想去爭取的東西;回首昨日,一切彷彿都還那麼的熟悉——
她腦海裡還有著幼時那天真可愛、聽話溫順的印象,不管她塞給他什麼,他都歡歡喜喜地接受,而如今……
也許她這個當母親的是該功成身退的放手了,因為她的兒子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的照顧。
儘管她一開始並不太贊同他們結婚,但其實靖代那個德島來的鄉下女孩也沒有多帶不出場。
她漂亮親切、人緣極佳,雖然不懂得上流社會的社交禮儀、不懂得如何將自己打扮得更配得上宮川家,但是那些都是可以學的。假以時日,她相信靖代可以脫胎換骨——
「夫人,」牛田太太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有位平野先生要找少爺,他說他是少奶奶的表哥。」
「噢?」她一怔,接過了牛田太大手裡的電話,「我是一朗的母親,平野先生有何指教嗎?噢……好,我現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