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川先生?」她敲敲門,聲音有點憂急。
就在她因為不知道他的情形而憂心時,他突然打開門,若無其事地站在門後。
「你……」見他「完好無缺」地站在眼前,她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可是很快地,她板起一張臉,「你不是受傷?」
她可是因為他受傷才飛車趕來,可是看他全身上下都沒有受傷的跡象,她不覺懷疑了起來。
可惡,他該不會是「謊報」吧?
「這裡。」他抬起左手,亮出他故意被刀子割到的指頭。
她盯著他大大的手,然後在那修長的五根手指頭上尋覓傷口,「好不容易」才發現他說的那道傷口……
「什麼?」開什麼玩笑?他居然因為一道這麼雞毛蒜皮的傷口急電CALL她?!
他是以為她很閒,還是想測驗她能在幾分鐘內趕到?
眉心一糾,她沉下臉轉身就要走。
「唉!」他拉住她。
「放開!」她甩開他的手,「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
一聽見他受傷,她可是急得心臟遽狂啊!而他……他竟然玩這種小孩子把戲?!
可惡!她當年是哪只眼睛出了問題,居然會暗戀這種傢伙一年?
「你別生氣……」他不曉得自己一個小小的玩笑會惹得她如此震怒,「我剛才是真的『血流如注』。」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騙子!」那麼一點傷口怎麼可能血流如注?
她可是個有照醫生,他當她的醫學院畢業證書是買來的嗎?
「你知不知道我很緊張?」情緒的極度落差讓她的脾氣完全地提上來。
他微愣,旋即撇唇微笑,「看來我找到了一個好醫生。」
見他一點悔意都沒有,還在那邊說些五四三,她就更是滿腹怒火。
她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佐川豐作竟是當年那個很有個性、酷酷的佐川學長。
早知道他會變成這種「滑頭」,她倒寧願他是她記憶中那個嘴巴很無情的佐川豐作。
她氣呼呼地瞪視著他,惱得不知道該拿什麼話來罵他。
索性,她轉過身,決定遠遠地、真正地離開、忘掉!
「阿部!」他將她拉住,「別……」
「可惡!」她一回頭,想也不想地揚起手來。
因為他是運動員出身,即使是久未上場,「反應」還是有的。
身子一縮,他躲過了她的耳光——
「嗚!」他驚呼一記,因為他沒想到害羞內向的她居然會動手打人?!
「你會打人?」他鬆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她瞪著他,眼眶漸漸地泛紅濕潤。
眉心一鎖,氣憤、後悔、失望、惱恨的眼淚便不聽使喚地淌落下來。
「阿部……」驚見她的眼淚,他心頭不覺一震。
她糾著眉宇,看起來有點小脾氣,可是就因為那麼一點小脾氣,更顯得她柔軟可人。
不知怎地,她的眼淚、她安靜落淚的模樣都牽引著他的心。
他感覺自己被他困綁住了,雖然她什麼都沒說、沒做。
當年怎麼沒有這種感覺呢?難道說一定要到了某種年紀,男人才會學會如何欣賞女人、憐惜女人?
突然,他懷疑起自己當時怎麼會對她說那句話。
「對不起。」他倏地將她拉入懷裡,緊緊地卻又溫柔地擁抱著她。
他為自己將她騙來道歉、為惹她哭而道歉,也為當年無知衝動的佐川豐作道歉——
※※※
當自己的身軀被納入他的懷中,美緒只感覺到一種心悸及莫名的安心。
他有非常溫暖寬闊的胸膛,就像是供船停泊的港口般,承載了她滿心的不安及惱恨。
他的身形一直沒有變,還是當年那副教人「垂涎」的體格。
雖然以前的她並沒有機會投入他的胸懷之中,但她曾經不只一次想像那種感覺,而那感覺就和現在一樣……
「對不起,」他真心地道歉,「我不是故意惹你哭的。」
她猛回神,矜持又憤怒地想推開他,「放手!」
他並沒有放開她,只是讓兩人之間保持了一個小小的距離。
「別生氣……」他低頭凝望著她。
「你這個色狼、花花公子!」她氣得胡亂罵著,「快放開我,色胚!」
被她這麼臭罵著,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生氣或羞愧,只是更加愛憐地望著她,「我不知道你這麼凶。」
她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再不放開,我就……」
「就怎樣?」他促狹地問。
「我就報警!」她朝他大叫著。
他嗤地一笑,「我又沒怎樣。」
見他一臉耍賴的樣子,她實在無法拿他與十二年前的他比較。「你!」
他撇唇笑笑,問道,「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她瞪著他。
「你對我有沒有一點印象?」他試探地問,當然也是為了勾起她已遺失的記憶。
她心上一跳,有一種忐忑的感覺。
為什麼他會這麼問?難道他已經想起她了?
不!她絕不讓他覺察到她就是那個小學妹。
十二年前,她已經在他面前丟過一次臉,十二年後,她不希望自己又糗一回。
「什麼印象?」她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著謊,「我們根本就不認識!」
「噢……」他眸光一黯,有點失望。
在他眼底覷見一絲失落,美緒不覺驚悸。
那是什麼?為什麼他眼底會有那樣的悵然及失望?他想起了什麼,或是希望她想起什麼嗎?
不可能的,他對她根本就沒有印象,而他們兩人之間也不曾有過任何深入的接觸,他絕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
「那……」他忽又凝視著她,「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當我的家庭醫生嗎?
她警戒地瞪著他看,「為什麼?」
「我想『贖罪』。」他說。
她一怔,「贖罪?」贖什麼罪?他說的是什麼啊?
他點頭,唇邊是一記溫柔的微笑,「也許我是希望有個『全新的開始』吧?」
這會兒,她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了。
一會兒贖罪、一會兒又說什麼全新的開始,為什麼他講的話都那麼深奧難懂?
她低垂著眼瞼,顯得有點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