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不。女巫與魔法師也會生病,最後就像其它人一樣死去。」
「最後?」
「就像凡人一樣。」
「我明白了。」他似乎正在思索這一事實。
「但我只有部分是女巫,」她的聲音中有著希望。「我的祖母是凡人。」
「所以妳的故事有部分是真的了?」
「是的,而且我原來是真的要到色雷去,羅氏家族是我的親戚,但他們對我祖母很殘酷。」她頓了一下,而後承認道:「但是並沒有馬車。」
「我明白了。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想聽到這個,但妳是怎麼出現在那條路上?」
「我犯了個小小的錯。」
「小小的錯?如果妳的小錯像妳的意外一樣,我想我最好還是坐下來的好。」他把一張椅子轉過來再坐下,一臉期待地望著她。
「也許看法是因人而異的。」
「那就把好自己當作我吧。」
她深呼吸一次。「旅行咒語是非常困難的,但如果做對了,一個咒語便能將你送到另一個地方。」
「送?」
她點點頭。「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示範一下。」
他搖著頭舉起手。「不!我已經看過夠多的小意外了。」
在喜兒看來,今早的他可比昨晚要適應良好了。他沒有大吼大叫,而譏諷她還能忍受。
他雙臂擱在椅臂上,指尖相連的雙手湊在嘴邊沉默了好半晌。「妳說妳祖母是凡人,那麼妳的雙親呢?」
「他們在我六歲時死於一次霍亂大流行,撫養我長大的是我姑媽。」
「她是你們之一嗎?」
喜兒的臉像蠟燭般亮起來。「噢,是呀!她是麥氏的女巫,所有女巫和魔法師中法力最強的。你真該看看她施魔法,那才叫完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完美的,而且她既美麗又有威嚴。」喜兒說著不由抬起下巴。「她是地位非常重要的女巫。」
「這位女巫的典範人在哪兒呢?」
「她到美洲待兩年,在那裡作咨詢的工作。」
「咨詢?」
她點頭並張嘴往下說,他卻舉手搖搖一隻手指。「算了,大英帝國正在和美國人打仗,我還是別知道的好。」他注視著壁爐,然後站起來走過去,沉默地望著時鐘。
整個房間喜兒唯一聽到的聲音只有她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他雙手背在身後,仰起頭望向天花板上的壁畫,然後停駐在她身上。「我已經有了決定。」
她屏息等待,雙手緊握,心臟跳到喉間。
「我們會維持已婚的狀態。」
「我們會嗎?」她幾乎被強烈的釋然擊倒。
「是的。貝爾摩家族從未有過任何離婚或之類的惡劣記錄,而我也不打算從我開始。我需要一個妻子,還有繼承人。」他停頓一下。「我想這一點妳應當瞭解吧。」
「嗯,是的」
「那我便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了。妳將會一直是我的妻子,這樁婚姻也無可訾議,當然可以維持下去。但是──」他舉起一隻手指。「不准再有這種「天靈靈地靈靈」的玩意兒。」
「你是說我不能使用我的魔法?」
「對,妳不能。」他的聲音與臉色一樣嚴厲。「我禁止。我絕不准許貝爾摩莊園沾上任何醜聞,而巫術正是醜聞中的醜聞。明白嗎?」
她點點頭,為自己沒在婚前告訴他而感到內疚,但當時她真的好想作他的妻子。她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心裡有部分是很高興的,她終究還是有機會使他愛上她,或許她凡人的那一部分還能使她成為一個好公爵夫人呢。再者,假以時日,說不定她的魔法可以幫助他適應,那他就不會再這麼介意了。
但既然他提起而她又決定完全坦白,她還得再告訴他一件事。「你應該明白如果我們有了孩子──」
「當。」
「當什麼?」
「會我們有了孩子。」
「那是無法確定的,孩子是來自天堂的賜予。」
「妳相信有天堂?」
「當然。我是女巫,可不是異教徒。」她忿忿地看了他一眼。
「那麼那些魔鬼崇拜儀式又是怎麼回事?」
「那只是一種宣示,白女巫不會用她的法力來傷害任何人事物的。」至少不是蓄意的,她想道,接著又望向他。「你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重要的。」
「嗯,誠如我所說,我是被教導相信上帝存於一切,包括樹木、海洋、花、鳥和動物,甚至是我們的心裡。你也相信上帝吧?」
「我也不是個異教徒。」
「呃啊,關於孩子」她絞扭著一束頭髮。
他舉起一隻公爵的手示意她安靜。「放心,小蘇格蘭,妳會有我的孩子的。」
片刻後他已來到床邊,喜兒抬頭看看他。他伸手輕觸她的臉頰,然後輕梳過她的發間。他肯碰她,希望還是有的。
「我會全力而為。」一個男性化的膝蓋陷入床墊,他的手遲疑地離開她的頭髮,然後雙手托住她的臀。他朝她挨近,雙眼火熱而需索。
她吞嚥一下,一股腦地說道:「孩子有可能可能像我一樣。」
他僵住了,然後閉上雙眼片刻。
「是女巫或魔法師。」
時鐘敲響了一刻鐘,他警戒地瞥向它,聲音冷冽。「我明白了。」他轉回來,表情顯示他或許「明白」,卻一點也不喜歡。他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然後將自己由床上撐起來。
「我想」他轉身背對她,沒看見她眼中升起的淚霧。「今天早上我得見我的馬廄總管,」他走向相連的門並打開它。「我們今晚再談。」而後他便離開了。
X X X X X
他們那天晚上沒談話,因為當天下午亞力便因公被召至倫敦,至今也已五天了。
他不在的第一天,當地一位裁縫於十一點時抵達,把接下來的半天全用在為喜兒東量量西量量、試布料花樣上。等裁縫和她的助手走了之後,喜兒只覺得自己真像是個破布娃娃。
那天以後,她一直四處閒逛,就像現在這樣。這是個灰沉沉的冬日午後,她走在貝爾摩莊園花園內的環形石板小徑上,風吹得裙襬貼著她的腳踝,枯褐的樹葉在她腳旁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