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啜泣著投入她姑媽懷裡。「我沒辦法幫提文。」
「我知道,小東西。」
「我以為亞力需要我。」
「他是需要。若是有人需要一些魔法,那就是柯亞力了。」
「但那又有什麼用處?我的魔法救不了提文。」她將頭埋在她姑媽肩上。「我又失敗了。」
她姑媽的手撫著她的背。「妳沒失敗,喜兒,是亞力辜負了妳。」
喜兒仰望著她姑媽。「他還不瞭解,但他已經開始了。他只需要更多的時間。」
她姑媽搖搖頭。
「但是正在受苦的是提文,」喜兒說道。「他受的苦已經超過任何人該承受的了。而我竟然幫不了他。」
「我可以救提文。」
喜兒臉上一亮並抱住她姑媽。「噢,謝謝您!謝謝您!」
「但是妳必須離開,喜兒。」
她後退並蹙起眉。「什麼?」
「妳必須離開。」
「不」她回過頭去。「我不能離開。」她轉回來攬住她姑媽的肩膀。「不,求求妳不要──」
「妳不能留下來和他們在一起。」
「但是我愛他他們兩個。」
麥氏婦人一言不發。
「為什麼?」喜兒仰頭望著她姑媽。「為什麼我一定要離開?」
「因為亞力不瞭解,他還沒學到愛的價值。」
「拜託不要是現在,當他痛苦的時候。這太殘忍了。我愛他,求求您。」
「他不瞭解愛,」麥氏婦人望著貝爾摩莊園說道,然後搖搖頭。「我不能把妳給他。」
喜兒試著作個深呼吸,卻只能顫巍巍地吸氣。
「妳必須選擇,喜兒。」
她再次回頭看看莊園大宅。一閃而逝的閃電照亮了屋頂上的雕像,幾扇窗口透出的燭光就像星光般,感覺上似乎也同樣遙不可及。
她在心裡看見了提文,甜蜜、單純的他正瀕臨生死邊緣;也看見了亞力,冷硬、嚴厲的他已逐漸失去他曾一度找到的生命力。
離開。她跪在泥濘中,緊抱住她的伴從任淚如雨下。她閉上灼燒般的眼睛,咬著唇再顫巍巍地吸口氣後,她張開眼睛望著大宅,然後對她姑媽說道:「救提文。」
黑暗中的大宅看來只是遠處的一個陰影。風忽然刮大起來,雨也下得更急了。
「亞力,」她沙啞地低喃道。「我的亞力。」
一陣金色的煙霧,喜兒消失了。
魔法
「可憐的人類,如此富於尋找苦惱的勇氣,如此甘於承受痛苦與悲傷,卻是那麼的不擅接納喜悅。」
──喬治·杜莫裡哀
第二十四章
一陣模糊的敲擊聲打破了提文房內的沉默。亞力沒理會它。聲音又出現了。他抬起頭來,並未真的看見任何事物。
「貝爾摩!開門!」一聲模糊的咆哮後是更多的敲門聲。
他站起來過去打開門,一言不發地。多恩站在那兒,他的頭髮已被風吹亂,衣服濕透。
「你妻子在暴風雨中跑出去了。我試過追上去,卻追丟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亞力搖搖頭並回頭望向提文躺著的床上,一波強烈的罪惡感襲向他,令他有片刻完全無法思考。
「該天殺的,貝爾摩!你想失去他們兩個嗎?」
亞力無法移動。
多恩攫住他的外套把他硬轉過來。「貝爾摩!」
亞力聽到他的聲音也感覺到他,但又像是什麼都沒有。
多恩搖晃他。
沒有反應。
「啊,該死」多恩的拳頭擊中亞力的下顎。
痛楚是立即的,它當從他的牙齒竄下脖子。他踉蹌地後退,手捂著下巴,然後搖搖頭並抬眼看著伯爵,表情愕然但也是清醒的。
「你這個該死的蠢蛋!你老婆不見了!」
「不見了?」
「是的,不見了。」
「該死的。」他跨了兩步並扯扯喚人鈴,幾秒鐘後韓森進來。「找人給三匹馬上好鞍,然後回來這裡陪我弟弟。」韓森離開。
「有時候你真是個頑固的混球。」多恩的表情告訴亞力他已知道他做了什麼。「你想趕她走。」
他沒答腔,但知道那正是在悲傷與罪疚中的他所做的。不一會兒韓森踅回,他們隨即下樓,經過走廊上一地的花瓶碎片,塞莫在大門外加入他們。大雨如注,亞力卻只抬頭瞥一眼黑暗的天空便縱身上馬。
每次小蘇格蘭哭泣的時候,就會下雨。他深吸一口氣並用腳跟夾緊馬腹,馬蹄下濺起泥漿點點。風號哭似地吹著,三個騎士在多恩領頭下疾馳著,然後他放慢速度回頭喊道:「我是在這個小丘上追丟她的。」他指著眼前的小丘說道。三個人分頭各自搜索一個區域。
亞力雙手圈在嘴邊喊道:「小蘇格蘭!」他等著回答,得到的卻只有號哭似的風聲。他抹去臉上的雨水,驅馬深入路邊的林子,一遍遍地喚著她的名字。
「這邊!」塞莫大吼道。亞力策馬快跑,在下一個小丘上看見他們兩人。他勒住馬並下馬,涉過泥濘來到塞莫蹲著的地方。他推開他。
但那裡什麼都沒有,他旋過身,塞莫伸出他的手,他的手掌上躺著一隻免腳、一支象牙和羽毛護身符。
「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看這些天殺的幸運符?」亞力作勢要撲向塞莫。
多恩抓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他在喜兒離開前給她的。」
亞力瞪著那些幸運符好半晌,然後抬起頭來。「那她一定就在這附近什麼地方。」他圈著嘴又喊了一次。「小蘇格蘭!」
風聲之外別無其它聲音。
「小蘇格蘭!」
除了雨聲毫無動靜。
「小蘇格蘭!」
什麼也沒有。
X X X X X
清晨,時鐘敲了四下時,亞力結束了他的熬夜。這三個小時以來提文一直很平靜,而他需要獨處片刻。他拉鈴召來韓森。「我會回我的房間,之後在書房,如果有任何變化就立刻
來通知我。等多恩回來,我就會再出去。」
他回到他的臥房,空蕩的房內連關門聲聽來都像槍響一般。他四下看看,一切如常,只是顯得有些遙遠,彷彿他是從別處看進來一般。他走到窗口往外看,山丘間被尋找小蘇格蘭的人群綴以點點燈火。他找了她幾個小時後,又回來看提文的情況,就這麼兩邊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