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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她說她有一個孩子?真的嗎?」她問。

  「是她想像的,她根本沒出過閣,哪來的孩子?」

  「是嗎?」仇泠聽婦人說得言之鑿鑿,不似想像,「那麼,你曾聽她說過她想像的那孩子的事嗎?」

  皇甫康想了想,「有,我曾聽她說過一次,她說……」他突然打住了。

  「說什麼?」

  為了博取佳人歡心,他還是照實說了,「她說孩子是和他哥哥生的,也就是我父親,天哪!這是亂倫耶!這話也只有瘋人才說得出來。」

  亂倫孽子?仇泠沉思,無心再賞荷,於是她告辭回寒府。

  皇甫康對此感到惱極了,原本好好的美妙時光,就這麼被一個滿嘴胡言亂語的瘋婦破壞殆盡。 

  他親自送她回寒氏學府,並親自採了一把血荷送她,期望能與她再有見面的機會。

  仇泠態度冷淡有禮地收下花,腦海裡所想的,淨是皇甫婉心的話,孽子、新月胎記……忽然她想起某人的身上也有新月印記。

  走著走著,她忽然聽見數名下人在碎嘴,說什麼煌少爺已決定娶雲家小姐。

  仇泠聞言倏地回過神,手不覺用力一擰,紅花損落一地。

  打開掌心,她只見自己沾滿手心的花汁如血。

  他……他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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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筆揮毫,山水煙雲一筆一畫地躍然紙上。

  「泠。」仇煌進門喚道。

  她沒抬頭,也不應聲,手指逕自勾勒著。

  寧靜的山、寧靜的水、寧靜的煙、寧靜的雲,紙上的一切都是寧靜的,只有一顆心是怒、濤、洶、湧!

  但她的面容依然是寧靜的,一如筆下宛若仙境的地獄,淒厲的寧靜。

  許多年來,她已漸漸學會壓抑與克制,不再率直任性、我行我素,她瞭解溫順所能得到的效益遠比衝撞來得太多。

  人們短視的眼總是會被表面所蒙騙,殊不知最溫柔恬靜的,往往隱藏著最致命的利刀。

  因此,她學會把利刃藏在溫順之下。

  仇煌默默不語地站在一旁看著,在靜謐的平和中,他隱約可以感受到她內心的激流。

  他如何能不曉得她對他的心?他曉得,可是他不願面對,超越倫常的愛是骯髒罪惡的,是必遭天譴的。

  落下最後一筆,仇泠在圖上題字,舒緩的低吟道:「將是雲雨狂過,豈使相許驚錯,擬把離魂還留,千山語盡斷坡。」

  「好詞。」仇煌由衷的讚賞。

  「只有詞好?畫呢?」

  「詞好畫也好。」

  「那人呢?」他不語,沒答腔。

  她放下筆,狀似不經意地再隨口問道:「哥哥想娶華綾嗎?」

  仇煌沉默片刻,「也許。」

  「也許?」「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對你而言很重要嗎?你若執意要.娶華綾,我又能怎麼樣?」她扯扯嘴角,淡淡地諷刺一笑,不著邊際的再問:「你已經忘了嗎?」

  「忘了什麼?」

  他真的忘了?!她黯然的問最後一次,「你真的要娶華綾?」

  仇煌頓了一會兒才回道:「是的,我打算娶華綾為妻。」

  他必須這麼做,他不能讓錯誤繼續存在,並如雪球般愈滾愈大,不只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她。

  他愛她,以一個男人的身份愛她,但……更以一個兄長的身份在愛她,就因為愛她,所以,他不能毀了她。

  猛地,盛滿墨汁的硯台擊到他的身上,墨汁沾污了他胸前的衣襟。

  硯台落地,裂成兩半,好似在預言兩兄妹即將分道揚鑣。

  她的情緒仍然失控了,「你會後悔的。」她的聲音與眼神變得更冷,冷得似乎連空氣都凍結了。

  「不!我不會後悔。」他沉沉的應道,污汁一點一滴地滲入他的心肺,窒塞了他的呼息。

  這渲染開來的黑,就好像是他的心、他的承諾。

  我不會離開你……如果我離開你,你就殺了我吧!

  「你走吧!」她別開臉不再看他,冷漠地下達逐客令。

  他深深的睇她一眼,然後旋身舉步離開。

  他……真的走了!

  仇泠的眸光轉回到字畫上,先前有力的線條驀然變得扭曲,一滴淚霧自眼眶滴落,滴在未干的墨跡上,擾亂了山水原先的寧靜假象。

  他違背了他的誓言,他怎麼能?!她是這麼的愛他啊!

  她不僅僅要做他的妹妹,更想要做他的女人呵!

  不行!她非要殺了他,以及那些令他違背承諾的人,她一定要殺了他們!

  「泠。」仇煌走後不久,寒靈月進來了。

  「師姐有何吩咐?」仇泠的情緒內斂,神態上顯得客氣而疏遠。

  寒靈月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硯台,繞過它來到案桌前,看看仇泠的畫,讚許的道:「畫得真好。」

  「多謝師姐誇獎,是夫子教導有方。」

  寒靈月凝目再看,瞧見那抹猶濕的暈染,「你畫得可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之景?」

  「不!這畫是我心目中的極樂之境,無風也無雨。」仇泠回道,「師姐有話但請直說無妨。」

  寒靈月也不再拐彎抹角,「煌和華綾的婚事已經說定了,準備在下月初八迎親。」

  仇泠的羽睫微垂,掩去瞳眸中凍人心扉的寒色,「這是件大喜事,恭喜他們。」

  「除此之外,我們同時考慮到你的終身大事,我們也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

  她口中的「我們」是誰?是她?是寒無極?還是雲飛、皇甫玄?抑或是……煌?

  仇泠的眼未動、身未動,只有心在狂烈的激盪,「夫子想把泠嫁給誰?」

  「皇甫玄的次子,皇甫康。」

  仇泠停了一下,輕輕應道:「一切但憑夫子作主。」她說得宛如身外之事,一切都與她毫無干係。

  「你沒有其他意見或想法?」寒靈月略感詫異的問。

  「泠是夫子所救、所養,夫子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寒靈月無言的睇了她半晌,語重心長的說道:「泠,我要你明白一件事,我們所有人都希望你和你哥哥能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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