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答應我……除了我之外……不可讓其他女人……像這樣被你……擁抱……」即使此時的她,依舊不改本性,說話仍霸氣逼人。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總是喜歡到鐘樓上玩?有一次因為不小心打響警鐘,搞得天下大亂。」他的語氣更急了。「帶著神邪和鬼皇……尋找天之涯、海之角……讓它們能永遠在一起……不再被人分開……還有,有一次我們偷溜出山莊,在山上迷了路,全山莊的人還以為我們被狼吃了呢!那次可真是嚇壞全莊子的人了。」
「煌……答應我……煌……」她還有好多話想跟他說,但喉頭卻不斷湧出鮮血,阻礙她發出聲響,但她還有好多話想說……好多話……
冷,她好冷!
然後,她癱軟了,靈魂有如凋泠的柳絮,風一吹,便四處飄散了。
他輕柔寵溺地憮著她的發、她的頰,喋喋不休的述說著一幕幕逝去的回憶,以及編織著不可能實現的未來。
直到仇溶合上眼瞼,逸去最後一絲呼吸,他仍失神地繼續說著,「你記得嗎……你知道嗎……你相信嗎……」
企圖揮開空氣中混亂的血腥味,他不想對自己撒謊,但卻寧願相信這不過是個明晨就會醒來的噩夢。
是的,這只是個噩夢,等他一覺醒來,他便會回到飄嵐山莊,回到永遠也不會再回來的過往雲煙。
哥哥!
她會這麼甜膩膩的喚他、擁著他,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地咯咯輕笑。
笑什麼?
他會愛憐地揉著她的秀髮。
因為瞧見哥哥嘛!
她會如此回答,再將小臉埋在他的胸膛裡,眷戀不去。
是的,這只是個明晨就會醒來的……噩夢……
「泠!」魯漢揮動戰斧而來,欲從仇煌的懷中奪走她,「是你殺了她!是你!」他瞻皆盡裂,原本就醜陋的臉益加像是凶神惡煞、
噩夢猝但醒來時卻依然身在噩夢中呵!
他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
「誰都別想從我身邊奪走她!」仇煌暴怒,失去理智地與魯漢爭鬥起來。
終至瘋狂,他亂刺亂斬,眼裡周圍都是獸,連他自己亦已化身為獸,見人就殺……而這—切都只是為了報仇、為了索命!
報仇的滋味是苦中帶甜的,他每砍殺一人,那份甜意便多了一分,力量似乎也跟著增了一分。
他向空中揮舞神器,絕不留情,殺!殺!殺!
忽然,天際傳來不合時節的奔雷響聲,天空落下光電霹靂,傾盆大雨當頭罩下。
風起雲湧,大地在瞬間變得昏暗如墨,雨勢急狂得有如千軍萬馬,奔騰沖刷,稀釋了猖獗地表上的血紅。
廝殺的人們霍地停住手,各個喘息著,面面相覦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忘了為何殺人,又為何被殺!
仇煌也凝住神,原先亂了陣、失了心的他到底做了什麼?
待他回過神,仇清已被魯漢帶走,消失在看不清前方的雨幕後。
「啊!」仇煌仿如負傷的野獸般對空嘶吼,他衝出戰場,揮劍亂砍,裂了石、斷了樹,卻斬不斷驟橫的風雨。
她……又再度離他遠去,即使連生離死別的最後一刻,他都失去地了呵。
第十章
風颯颯、雨蕭蕭,天在哭泣,為這可悲的大地而哭泣。
當仇煌來到皇甫家,並尋到被囚禁的皇甫婉心的房舍時,著實被屋內的景況震愣住——
皇甫婉心懷裡抱著一個嬰孩,跪在地上向皇甫玄討命!
「玄哥,看在我們兄妹一場的份上,你就不能放過我嗎?」皇甫婉心苦苦哀求,此時的她一點都不癡傻。
以往,她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裝瘋賣傻,如今為了保護懷中的幼兒,她不能再裝瘋賣傻了。
「我並沒有要殺你,我要殺的是這個孽種。」皇甫玄冷殘地用劍尖直指她臂裡的嬰兒,「真不知當初我是失了什麼心,竟把這個孽種交給你撫養。」
「不!你不能殺她,她是我們的孫女啊!」皇甫婉心將嬰兒摟得更緊。
孫女?!
乍然間,仇煌心中驚喜交加,他的孩子沒死,他和仇泠的孩子真的沒死牙,
「孫女?」皇甫玄冷哼,「她不是我的孫女,她是亂倫的孽種,當初我就應該一刀殺了她,還有那個孽子,永絕後患。」
孽子?仇煌的身子又是一震,當下明白皇甫玄口中的「孽子」就是他!
「你不是人!」皇甫婉心痛斥哭喊,「你是鬼!」
知秋被尖銳的嗓音擾醒,霍然哇哇大哭起來。
「是鬼又如何?把她給我!」皇甫玄橫手欲奪取。
「不!」皇甫婉心彈跳起身,迅捷地向後退去,「我不會讓你殺她的!」
皇甫玄逼身欺近,「給我!」
咿呀一聲,仇煌推開門。
皇甫玄兄妹望向他,皇甫玄頓時錯愕,料不到他竟找上門來。
知秋哭得更凶了,好似正在向父親求救。
仇煌的視線先落在啼哭的女兒身上,眸中閃過一種釋然與欣喜的神色,然後默然地看看皇甫玄,再看看皇甫婉心,眼裡凝聚著干百種矛盾複雜的心緒,心頭撕扯的痛讓他痛入骨髓。
他是孽子,在他血管理流淌著的是世上最骯髒不道德的血,他、是、逆、倫、孽、子!
而孽子,又生下了孽子……是誰造成這不堪的境地?是命運捉弄人,還是蒼天不仁?
皇甫婉心一眼即知他是她無緣的孩兒,當下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看來再也瞞不了了。」皇甫玄率先開口,此刻他面冷、聲冷、心更冷。
「你想殺我嗎?」仇煌問,心卻在位血。
「我早該殺了你的!」皇甫玄厲聲大叫,舉劍刺向仇煌,毫不留情的直取他的心口,攻勢凌厲無比,不留半點生路。
他是真的想殺了仇煌,殺了他這個見不得光的親生兒子!
對他來說,仇煌是活生生的逆天罪證,是他一生中洗刷不掉的污點,除非徹底的磨滅剷除!
仇煌下意識的還手,父子兩人激烈地衝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