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割裂人心的尖叫一聲接著一聲,愈來愈多,大概是人們被驅趕到這附近進行屠殺。
仇烈雖率仇家男丁浴血抗敵,企圖保護摯愛的家人,但是,他連同飄嵐山莊所有人的姓名,注定寫入閻王爺的生死簿上,只因那張被敬稱為「聖旨」的繡龍金綢。
他怒吼著,並向天詛咒道:「我仇某人對天發誓,即使被打人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也一定要從地獄裡爬上來復仇!」
他做著垂死掙扎,以僅存的最後一絲意志力引燃一把如同他的憤恨的烈火,焚燒了眼前的一切,所謂的平靜詳和在騰升的濃煙火舌中灰飛煙滅,彷彿不曾存在過。
火,映照天際,月娘益發的紅艷,冷眼旁觀地睨看著可笑的凡塵俗世,以及可悲的凡夫俗子。
食人的野心與貪婪的慾望,吞噬了那被鮮血渲染的慘烈一夜。
那一夜的月亮,好紅、好大、好圓、好亮。
她記得,他也無法忘掉。
那是一個明亮的、血腥的,埋下永恆仇恨的……月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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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皇甫玄踏入寒家見到仇煌時,眼中瞬間閃過無人發覺的不明光芒。
寒無極撫著長白的鬍鬚述說道:「當我趕到時,飄嵐山莊已被血洗,燒得面目全非,若非我及時趕到,這兩個可憐的孩子恐怕早已餓死在枯井,幸好他們被藏在枯井裡,否則,也難逃一死。」語畢,他不住的長歎,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形蒼老。
「誰能料到皇上竟會這般狠心,完全不顧念仇家是功在朝廷的重臣。」雲飛沉慟的說道。
皇甫玄深沉地注視著仇煌,始終沉默不語。
雲家、皇甫家及仇家向來交情匪淺,是已延續數代的世交,如今仇家以謀逆死罪被抄家滅門,僅餘存兩條年幼的血脈,一定要謹慎處理。
他們都明白藏匿逆臣之後,等於逆臣之罪,倘若收留仇煌與仇泠,也可能慘遭相同的巨禍。
此時,廳內除了仇煌和仇泠外,在場的人計有雲飛、皇甫玄和寒無極三人。
三人的目光憐憫地投注在仇煌與仇泠的身上,僅皇甫玄的眼神依舊莫測高深。
逃過一劫的兄妹倆互牽雙手,靜靜的面對眾人,讓人訝異的是,這兩個孩子的臉色雖然蒼白,但少有哭鬧的跡象。
先不論哥哥,妹妹亦顯得異常的冷靜,這似乎不該是一般稚齡孩童所會有的堅強表現。
仇煌的一雙鷹眼看起來炯炯有神,即使他仍年少,卻已氣宇軒昂,眉宇間自然散發出一股天生的傲然英氣。
而仇泠則杏目桃腮,是個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兒,可以預料長大後必將傾國傾城,她的黑瞳中卻射出冷冽的光芒,隱隱透出一股犀利的美艷姿色,教人難以逼視。
當三人論著他們兄妹倆的留置問題時,仇泠心中感到異常的難受。
她是仇家的千金小姐,是所有人捧在手心中呵疼的掌上明珠,可此刻,卻成了家破人亡、任人擺佈的可憐蟲。
「真是太可憐了。」雲飛忍不住再歎道。
或許是對於恐懼的事後發洩,自尊心極強的仇泠指著寒無極,衝著大人們尖銳的叫道:「誰希罕你們的可憐了?我們有求你們來救我們嗎?要不是這個死老頭多事,我與哥哥早在黃泉路上和親人相逢,我們仇家人就算非死不可,也不需要別人假惺惺的同情,更不需要你們的可憐!」
她像一隻受驚的野貓般銳聲的叫嚷,圓睜的眸子裡仍然沒有蓄著半滴淚水,只有氣憤難解的怨怒與排拒。
仇煌摟住激動得渾身發抖的妹妹,對眾長輩不卑不亢的說道:「請各位世伯原諒她的無禮,她是因為受到莫大的驚嚇,才會口不擇言,我們兄妹若不是寒老夫子及時相救,恐怕早已命喪黃泉,對於這份再造恩情,我們兄妹必定銘記在心,永世示忘。」他的神態成熟得猶如一個小大人。
此番話語令寒無極等人更加覺得唏噓不已。
皇甫玄此時才開口提議道:「依我之見,不如由我們兩家分別秘密收養他們兄妹兩人,煌來我皇甫家,泠則至雲家,各位意下如何?」
雲飛附議贊成,寒無極沉思不語。
」我不要和哥哥分開!」仇泠又嚷道。
「各位世伯,如舍妹所說,請不要將我們兄妹倆分開。」仇煌毅然的要求道,神情比妹妹鎮定許多。
聞言,三人再相互徵詢討論,雲飛與寒無極沒有意見,但皇甫玄卻執意想收養仇煌。
突然,仇煌拉著仇泠跪在寒無極的身前,「煌斗膽,懇請寒老夫子收我兄妹為學生。」
「哥哥!」仇泠震驚不已,企圖掙開他的手臂站起身,可卻被牢牢的鉗住,動彈不得,只能氣憤地咬牙切齒
她討厭這些大人,覺得他們都好虛偽,在她看來,他們根本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三人為他突來的懇求不禁小吃了一驚。
「不瞞各位,先前老夫已有收他們兄妹倆為學生的想法,兩位以為如何?」寒無極詢問其他人的意見。
「我才不要當這個臭老頭的學生!」仇泠奮力扭動著嬌小的身子抗拒。
「泠,住口,不得無禮!」仇煌以少有的嚴厲嗓音斥道。
她畏縮了一下,但還是很有骨氣的繼續道:「哥哥,若我們同心協力,一定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自立更生,何必可憐兮兮的寄人籬下?」
他無奈的看著她,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話,她是無法改變他的決定的。
他明白,他們必須找一個安全無虞的倚靠,光憑他一人單薄的力量,養活自己也許勉強可以,但他絕不會讓仇泠吃任何一丁點的苦頭。
其實,他是希望能被皇甫玄收養的,不知為何,他總是對皇甫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皇甫玄今天雖不多話,可仇煌卻好想和他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