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散亂的髮絲間縫,她喘著氣,終於看清抓住她的人是誰。
「迎曦?你還好嗎?還認得我嗎?」丁駿的臉孔上,充滿關懷。
茫然地回頭,迎曦睜大眼睛,瞪著她剛才佇立的騎廊外……
那輛黑色轎車巳經消失。
「我……我剛才在便利商店……」她答非所問,卻欲言又止。
「老天爺,這半年多來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丁駿衝動地質問她。
雖然迎曦看起來很激動,現在似乎不是問話的好時機,但半年多來突然失去她的音訊,他實在太心急了!
茫然地搖著頭,迎曦無法解釋兩百多個日子來,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事……
「對不起,我不該嚇到你。」丁駿吁了一口氣,放柔聲音。「這附近有一間咖啡店,我們到那裡去聊一聊好嗎?」
片刻後迎曦回復了鎮定,她終於點頭,同意丁駿的提議。
※※※
「你變了好多,我幾乎認不出你。」
咖啡廳內很安靜,迎曦望向窗外,凝視著路人一張張陌生的臉孔,她竟然有一種此處最安全的錯覺。
「對不起……我沒聽清楚,你剛才說什麼?」恍惚中她回過神。
許久不見,奇怪的是,她對於這個向來關心自己的大學學長,居然沒有陌生的感覺。
「你變很多,我幾乎快認不出你了。」丁駿沙啞地重複道,伸手撫摸她憔悴的臉頰孔。
她微微一顫,對方溫柔的語調,彷彿又讓她回到往日時光……
「總是會改變的,否則時間就沒有意義了。」她斂下眼,輕嗄地道。
「迎曦?」丁駿傾身握住她的手,語調盡量放柔問她:「你還沒回答我,這段時間你究竟到哪裡去了?」
她抬起臉,悄悄收回自己的手,對著他微笑。「學長,你一直對我很好,從學校畢業後,你仍然時常關心我。」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你現在住在哪裡?」他問,打量她寒酸的衣著。「有工作嗎?」溫柔地問。
「我在巷子裡租了一間公寓。」一間她從前住過的廉價公寓。「還在巷口轉角那家便利商店,找到鐘點工作。」淡淡地道。
還未認識黑耀司前,迎曦和懷星,姐妹倆曾一同住在父親過世後,留下的廉價公寓。她還記得,當時的日子很清苦,姐妹倆時常以泡麵充飢,但是一點微薄的遺產和獎學金,巳經夠她和妹妹過活,那貧乏的生活沒有帶來不足與遺憾,因為,當時的她還不曾富裕過。
丁駿愕然,過了半晌,才猶豫地道:「你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樣。」他盯著她,小心地提起。「迎曦,你的妹妹,懷星,她跟姓黑的訂婚了,你知道這件事吧?」
她別開眼,沒有回應。
「你知道,卻一點也不再乎?」他疑惑地問:「迎曦,這段日子你究竟去了哪裡?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我一直聯絡不到你?」
「還有,」他的表情困惑,繼續往下道:「那個姓黑的,為什麼對你的失蹤無動於衷?」
凝固的微笑掛在她臉上。「學長,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關心我。」說著與對方話題無關的事。
他皺起眉頭。「迎曦,我實在搞不懂,你為什麼這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還有,你到底在躲什麼──」
「過去已經過去了。」她站起來,準備離開。「很晚了,學長,我們下次再聊吧。」她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薄呢外套。
「迎曦,」他再一次抓住好的手,瞪著她身上廉價的穿著。「為什麼不肯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和懷星分開了?你們之間有誤會?」
商懷星現在生活得像一名貴婦──如同之前的迎曦。但過去,迎曦也不曾在自己還是黑氏集團主席准未婚妻時期,讓她的親妹妹懷星,穿得像一名市場女工。
她的眼神與他對視,無動於衷的表情顯得很平和。「你何必擔心我,學長?以前你不就時常警告我,要求我離開『他』?」
丁駿回想起,自己從前對迎曦說過的話。
過去他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對於迎曦,他有著超越朋友間的私心。
「雖然我對於那個姓黑的一直有疑問,但是你改變太多了!而且你失去音訊這段時間,一切都走樣了。我去見過懷星,她竟然──」
「世事無常。」她蒼白地微笑。「改變,有的時侯不見得不好,因為那會讓人看清真相。」
在他錯愕的目光下,迎曦平靜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轉身離開咖啡店。
迎著冷風,走在街頭,迎曦的腦子一片空白……
「商迎曦小姐?」
直到一名男人擋在她的面前,她還不自知。
抬起眼,她茫然的目光,落在眼前這名陌生人的臉孔上。
「請您上車。」男人突兀地伸出手,指著路邊的車子。
上車?
迎曦的警覺性,在遇到丁駿之後突然失落了。
瞪著陌生男人一開一合的嘴唇,她充耳未聞地站在原地發呆,彷彿對方說的話跟自己毫不相干。
「商小姐?」
她的木然,引起陌生人的困惑。「請您現在就上車。」
迎曦依舊僵立在原地不動,此時對方決定立刻採取行動。兩名大漢分別從前後方包抄,以脅迫的恣態挾持著她,往目標前進──
「你們想幹什麼?!」
她回過神,狂亂地揮動雙手,卻已經無法掙脫這個強制性的包圍圈。
兩名大漢根本不管她是否會跌倒,任由她以凌亂的腳步,兩隻腳相互踐踏、交錯著往路邊倒退──
腳踝傅來的疼痛,讓迎曦更加清醒。她死命地扭轉僵硬的頸子,順著男人的手勢,看到停在路邊的黑色房車……
那輛加長型的進口黑廂,正是早先她從玻璃窗緩媛下降,她瞪大眼睛……
原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見面的男人,那犀利的眼神,正冷酷地射向自己──
※※※
「真想不到,會以這種方式再見面。」
後車座內,男人冷酷的眼神直視著她。
迎曦以為自己在做夢。她被強壓上車、被迫與他面對面,卻不敢正視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