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救人要緊,先讓我們把她抬回房間去診療吧!」大夫和僕傭勸道。
「但是--」
「堂主。」大夫堅持著救人為要的原則。
「好,抬進去。」
「是。」
他們把老奶媽抬進去後,龍嘯天立刻叫人備馬。
「堂主,你要出去?」小馬伕問道。
「是。」
「要上哪兒去呢?」
龍嘯天對下人一向寬厚,但今夜情況不同,他難得疾言厲色的朝小馬伕瞪去。「你不覺得管得太多了些?」
「不,堂主一定要把行蹤交代清楚,不然等會兒老爺、夫人要是問起,小的如何回答?又如何擔待?」
他說得也對,龍嘯天不禁暗罵自己性急、糊塗。「你叫什麼名字?」
「龍諾。」
「好,龍諾,你跟我一起走。」
能跟堂主出門,可是莫大的榮幸,龍諾自然是忙不迭的應好。「但我們到底要上哪兒去?」
龍嘯天搖搖頭,真不曉得自己怎麼會養了一個如此固執的手下。「你有妻室?」
「只比堂主早兩個月成親,另外還有高堂。」
他想起來了。「你是龍言的兒子。」
「是,我排行老三。」
「我明白了,找個人告訴他們,說我要帶你出門辦事。」
「到哪裡去?」龍諾還真不是普通的固執,但這不正是他們白虎堂的人的特質嗎?
「青龍幫,要人。」
「要人?」
「對!龍諾,細節我路上再跟你解釋,現在你只需要決定一件事,去或不去?」龍嘯天已經快失去耐性了。
「要跟,堂主,你等我一下,我馬上--」
「不!」他已經上馬。「你自己想辦法跟上來,我先上路了。」
「堂主!」
*****
龍諾拚命地趕路,疼愛馬的他,向來捨不得用馬鞭,這次可說是破了例,他不斷地催促它快跑,並在心底咒罵自己,唉!早知道就選一匹比較慢的馬給堂主,這樣自己就追得上了,唉!真是……等一下,前面是什麼聲音?
「把楚楚還給我!」
那不是堂主嗎?怎麼被……綁起來?龍諾一驚,趕緊把馬拉停,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馬,然後躲起來。
「龍嘯天,果然長得滿俊的,難怪咱們家大小姐會貪戀你。」
「你是誰?楚楚呢?」
「我是慈嬤嬤,」那個女人說,但龍諾看她是既不慈、也不祥,一點兒也不慈祥。「大小姐在裡頭享受著呢!」
「什麼意思?」
「你再怎麼兇猛威武,終於只是一個男人而已,像她那麼大的胃口,一個男人怎麼滿足得了她?」
不但龍嘯天立刻大叫,「你說什麼?」連躲在一旁的龍諾也在心底狂吼,這女人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不跟你囉唆了,來人,把他扔進地窖裡!」
龍諾一驚,卻也知道眼前自己只能躲、只能藏,唯有如此,才有救出堂主的希望。
第七章
「大小姐,吃飯囉!」
楚楚抬眼看她。「我不吃。」
「不吃?!想要成仙?」慈嬤嬤揶揄。
「給我藥。」楚楚面無表情的說。
「你沒病沒痛的,吃什麼藥?」
「我爹跟我娘……」為人子女者,眼睜睜看著父母受苦,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真可說是全天下最悲哀的事。
「他們『沒事』的。」
「這樣叫做沒事?」楚楚大叫。
「大小姐,你要不要我跟你說實話?」慈嬤嬤極為難得的說。
楚楚反倒愣住了。「什麼意思?」
「我想跟你說兩句實話,你反倒不習慣?唉!所以我說嘛!好人難做,誰喜歡做好人?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楚楚靜默不語,和慈嬤嬤相處的時間也許不長,卻深諳她的脾氣。
果然她不逼、不問,慈嬤嬤自己已經先忍不住開口了。「就像你們,都是所謂的好人,都太會為別人想,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我們是誰?」
「你、你母親,還有那個死老太婆。」
楚楚的眼光往父親瞥去。
「至於他嘛!」慈嬤嬤倒也明白她的心思。「你就不必奢望,他老早就忘了你們母女。」
「不!」
「不相信?」慈嬤嬤索性坐下來說:「這些話我只說一遍,所以你最好不要打岔,給我乖乖的、仔細的聽。當年你們逃跑離去,你以為你爹會難過嗎?他有我們家夫人,又有兩個兒子,少掉你們母女倆,根本只是少掉兩個累贅,少掉兩個包袱,我可從來沒有見他為這件事難過。」
楚楚在心中大叫:我不相信,但嘴巴卻抿得緊緊的,由著她暢所欲言。
「你以為我們夫人真的喜歡這個糟老頭?」她輕蔑的說:「頭幾年也許是的,但很快她就倦了、厭了,偏偏這軟腳蝦還不知好歹,死纏著她不肯放,所以……」
「所以你們就給他下藥,害他癱瘓?」好狠呀!怎麼會有人心腸這麼狠毒?
「不。」慈嬤嬤否認。
「不?」
「他是服用了大量藥物沒錯,可是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叫江湖郎中配的,跟我們夫人無關。」
「你明知道若非是為了討好她,我爹根本毋需、也不必服那此一藥。」
「也許吧!」慈嬤嬤難得贊同她。「但是爭這些有意義嗎?一切畢竟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是啊!關於上一代的情慾、恩怨,她有何置喙的餘地?
「那我兩位哥哥呢?」
「你懷疑他們的死因?」
楚楚沒有多說話,只瞪著她看,看得慈嬤嬤首度不安起來,只好找話說:「他們的死,恐怕你得問龍嘯天,當然,這還得他肯跟你說實話才行。」
「你在暗示什麼?」
「不是暗示,」慈嬤嬤倒也坦白。「是明言、直說,他們是被白虎堂的人殺死的。」
「而你們居然還把我嫁給了嘯天?」
「不好嗎?你不喜歡他了?」
「重點不在這裡!」
「那麼在哪裡?」真要她答,楚楚其實也說不出來,幸好慈嬤嬤也不是真的要她說,因為目前她正沉醉在自吹自擂當中。「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什麼用,反正你只是顆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