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當狂妄遇上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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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在海心寨弟兄的火把夾道下,芙影噙著淚走向船隻停泊的地方。

  「不要送了,危險!」芙影要賀蘭震止步。

  「不,我一定要看到你安全上岸我才放心。」

  「大哥,不如由我去吧!」賀蘭智自告奮勇。

  「誰都不要再說了,要是我回不來,海心寨就由阿智費心了。」賀蘭震態度堅決地揮揮手,便頭也不回地逕自上了船,護送著芙影到對岸。

  「你當真捨得把她送回去?」李沅毓問著。

  「不捨得又如何?」賀蘭震苦笑以對。

  只有芙影站在船首,一言不發地含著淚。

  過了這趟水,她與他就斷了線,再有難忍、再有眷念都只能藏在心底,在夜深人靜時才能悄悄拿起來回味了。

  眼看著快接近岸邊了,船上的人兒卻無言以對。

  「在這兒就好了,我涉水背公主過去,你們快快回航免遭萬一!」李沅毓的考量是周全「公主,末將參見公主。」岸上一位身著唐服的將軍準備迎接芙影。

  「軍隊退了沒?將軍不能言而無信。」芙影在離船前,再確定海心寨是否仍有危險。「啟稟公主,只要公主無恙,末將可以向皇上交代,根本毋須耗費軍力。」

  就在唐將的再三保證下,芙影以深情的眼眸看了賀蘭震一眼後,便由李沅毓背著緩步走到對岸。

  身著黑衣的賀蘭震更顯憂鬱了!目送著芙影的遠去,他的心讓黑夜與悲傷吞沒了。「射!」突然間,有人發號施令。

  一支支沾著猛火的箭,射向了賀蘭震的船隻。

  「住手——住手——」才剛到岸的芙影大驚失色,急切地要遏止這驚心動魄的亂箭。「你不是說退兵不理了嗎?為什麼不守信用?」芙影氣急敗壞地斥責這名唐朝將領。「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莫非是可汗他們的人馬。」

  「可汗?!?!」一定是的,他想藉此機會除去慕容王朝的心腹大患。眼看著船漸成火海,芙影顧不得一切地涉水奔去,想以自身的性命保全賀蘭震的命。

  「可汗,住手,公主在那裡啊。」唐朝將領被芙影的反常行徑嚇出一身冷汗,直拚命勸阻可汗的發箭。

  船上的火苗漸熄,水浸半身的芙影屏著呼吸,期盼著一絲奇跡。

  「賀蘭震、賀蘭震——」她急急地呼喚著他的名。

  「芙影——一虛弱的聲音傳進她的旦裊。

  躺在甲板上的賀蘭震只剩一口氣了,滿身的箭、滿身的血,他只想再見芙影一面。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芙影不禁痛哭失聲。

  「別哭!我說過,我一向與幸運迎面錯過——」賀蘭震閉了眼,斷了氣,任由這亦載亦浮的船訴說著他一生的飄零,他的心,至死還是飄零。

  賀蘭震——我們來生再聚吧!芙影怔仲地喃喃自語,和著她的淚,滴人了這片湖水中,迴盪在風裡,有了願意、有了見證,他們的誓言化為種子,播進了這有靈的天地不息的輪轉中。一切只待發芽而已!

  回到宮裡的芙影,依舊善盡著大唐公主與吐谷渾國後的職責,將全副心力注入這片土地。

  弘化公主,愈來愈受人民愛戴了。

  而慕容諾曷缽卻離她愈來愈遠了,因為芙影的心早就沉沒在青海湖底,輿待她情深義重的賀蘭震葬在一起。

  唯一懂的,只有她僅剩的朋友李沅毓。

  春夏秋冬,來來去去。

  對芙影而言,她的日子卻始終停格在青海湖綠草如茵、百花盛開的晚春季節。「等我吧!」每一天,她總會對著虛空,傳送著給賀蘭震的肯定。

  她,就是大唐的弘化公主李芙影。

  貞觀十三年以「和番」之名嫁人吐谷渾。

  歿於——記載不詳、無人聞問的年代裡……

  第六章

  一九九六年, 初夏

  十分鐘前的一場滂沱大雨,洗去了溽暑的悶熱氣息。

  傍晚的天空霎時被沖刷得透明清淨,一道七色的彩虹就毫無遮掩地高掛在天際。

  剛打鎮上回農場的疏素練,俐落地將車上採買的日用品搬進這楝兩層樓的木屋內。這幾天程爸和程媽出國旅行,因此這片農場的大小事宜全由二十六歲的她一肩挑起。

  她不算精明,只是熱愛她胼手胝足經營了兩年的園藝事業,雖然她還不能算完全擁有了這片土地,但她知道她的快樂在這裡,她的生命在這裡。

  倚坐在屋前走廊的木頭欄杆上,素練又開始做著與天空交流的談心,她放鬆著全身、放空了思緒,以極端包容與寧靜的心靈接受著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寸呼吸的來來去去。

  就是這來去問,蘊藏著被人視而不見的寶貝。素練清澈的眼總能智慧地抓住那細微卻深刻的感應,彷彿剎那間她成了天地,而天地化為素練般地交融一起,她白皙純淨的臉蛋永遠是泛著藍天白雲,她帶著梨窩的嘴角似乎牽動著所有世界的喜樂,而她舉手投足之間的慵懶更為大自然的神奇做個美麗的展示。

  因為她太自然,所以她比實際年齡來得年輕、清朗——但這並不表示幼稚或無知,而是她處事對人都是用難能可貴的赤子之心來對待。

  「素練,收起你的濫慈悲。」這是幫她管理農場的程家夫婦常脫口而出的告誡。

  「不切實際!這世上沒有人像你如此不懂算計!」這是言詞一向犀利的舅舅不滿她的為人處事太過淡泊名利。

  尤其是最近這陣子,她的芙蓉坊花藝農場成了炙手可熱的焦點,不但每天幾乎都有人來問詢,竟連遠在台北的舅舅也當起說客,要她乾脆賣了這塊地,拿錢來投資做生意。

  當然她沒答應,因為這是母親遺留給她的紀念,雖然在遣囑上規定她必須要結婚後,才能完全擁有這農場的所有權,但是,附註的另一款卻又讓舅舅在她未結婚前與她共有著這塊地的買賣決定權,也就是說如果萬一有急用,必須變賣田產時,就得要她與舅舅兩個人簽字同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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