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時,回部的族長庫拉拖利鄭重地宣示了對賀蘭氏的終生友誼,也將自己的愛女庫拉朵蘭許配給尚未娶親的賀蘭震為妻,只待回部重整過後,再行迎娶。
賀蘭震本想婉拒這份美意的。
「大哥,這可是聯合回族部落,打擊慕容王朝的大好助力呀!」就為了賀蘭智這一句,向來不談男女私情的賀蘭震遂點了頭,答應了這門親。
沒想到,這門親卻成了他賀蘭震的喪命之因,但他恨的,不是庫拉朵蘭的毀約,而是眼看水到渠成的復仇計畫全功盡棄,教他賀蘭震如何面對海心寨裡的一干兄弟?!?!
索性閉上眼、數著鼻息,無畏無懼地任著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流盡。就在這一個當兒間,一陣穿梭於草叢的腳步聲向他的方向逐步靠近——賀蘭震屏住呼吸,全身毛孔豎立——李芙影今天心情好極了!
因為王宮傳來消息,說可汗平息了回族的內部爭端,不出半個月即可將大隊人馬班師回鑰了。
與可汗分離的這兩個月,可說是她嫁入吐谷渾這一年多來,第一次嘗到牽腸掛肚、日夜懸念的相思病苦。
但是,身為大唐弘化公主的李芙影,還是強掩著眉間的孤寂,領著家僕、護衛遊走在村落市井間,終日不得閒。
自從一年前她來到了這個地方,成了他們的國後,李芙影就盡心地扮演好這個角色,將大唐文化逐步地扎根在這片尚屬蠻荒的土地上。
微服出巡,成了她探訪民間疾苦的方法,尤其是她精通的花草療法,更是遠近馳名,治癒了無數人家。
她,李芙影,沒辱沒大唐天子的威名,更沒辜負吐谷渾人民的慇勤。
於是趁著可汗出征的兩個月裡,李芙影來到了這座可汗聊慰她思鄉之苦所建造的「芙蓉園」暫住,一方面以滿園的唐式風光重溫著家鄉的點滴;一方面巡訪民間村落,行醫賑濟。
喜愛輕騎簡從的她,除了駐守「芙蓉園」的侍從外,她一向只帶從長安陪她來此的丫鬟銀兒及家將李沅毓隨行而已。
今日,她不想打擾尚在午睡中的銀兒及沅毓,便獨自一人來到「芙蓉園」後方的山林採集花草、藥引。
遠遠地,她就看見了前面草堆中倒臥著一具龐然大物!
依她多年的經驗輿直覺,不管那具龐然大物是動物或是人,鐵定是受了重傷、奄奄一息。
這股血腥味,絕對逃不過她李芙影的粉鼻!
她壓著心口,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
是人?!?!她更是一驚,毫不遲疑地一個箭步上前,蹲下了身,伸出手試試那人的鼻息。
「暗算我引沒那麼容易——」剎那間,賀蘭震抓住了李芙影的手,使勁一個大翻身,硬是把嬌弱的李芙影壓制在他那魁梧強壯的身軀下。
「啊——救命啊,」待芙影從驚愕中會過意,才張著嘴大聲喊叫起。「閉嘴,否則我就一刀讓你了結。」賀蘭震摀住了她的嘴,以虛弱的語氣說出這一句。接著,他的頭就癱在李芙影的頸旁,昏迷過去了。
「喂喂——」芙影此時欲哭無淚,她這一生除了慕容諾曷缽之外,還沒讓人如此親近過,真後悔沒教李沅毓隨行!
「這人真是魯莽,這下子連我都救不了你了。」李芙影氣惱得喃喃自語。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李芙影感覺到那人吹在她頸間的鼻息愈來愈輕,她知道再造樣下去,這個人肯定一命歸西。
她必須再想想辦法才可以!
甭說她天生一副慈悲心腸,眼前當下,她就快被這個人壓碎五臟六腑了,再不設法,就連她的命也給賠上不說,萬一幾天後讓人發現,她竟與一個男子以此等姿態命喪於此,不但毀了她大唐公主的顏面輿貞節,連待她如珠如實的可汗都無法想像會如何看待她李芙影!
這一想,她更急了!
硬是使力地扯出自己的一隻手,用力地拍著這個人的肩頭:「喂,醒醒呀!拜託你醒醒呀!」
沒半點動靜!
就在沮喪焦慮之際,李芙影這才發現,一株紫色的花苞就明目張膽地垂在她的頭頂上方。這花喚做「醒神花」,是可喚醒神智、強化心脈的奇花,其味清淡芬芳,但經唾液咀嚼過後會滲出一種強烈刺鼻的沖味,芬芳依舊芬芳,只是芬芳中夾帶著無法迴避的力量。
就靠這花救人一命!
李芙影欣喜若狂地伸出手,摘下那朵「醒神花」,而後,她卻愣住了。
「他昏死成這副德行,怎麼叫他把這花給嚼碎引」芙影垮著臉,萬般無奈地喃喃自語。
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芙影在幾番斟酌下有了決定。
「反正是救人,不拘小節應當是情有可原,況且又是在此荒山野地,只要我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的。」一陣自我安慰及自言自語後,芙影就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那朵花送進口中,使勁嚼了起來。
她究竟在搞什麼東西呀?!
賀蘭震其實是昏昏醒醒的,雖然全身無力,但他那雙如鷹般的眼睛還有點出息,在那千斤重的眼皮子底下,他似乎看見了一個少女竟把一株紫色的花莖放人嘴裡,不由分說地嚼了起來。
她是餓暈了?!?!還是讓我給嚇瘋了?!?!賀蘭震內心咕噥著。
就在此時,一隻手倏地伸了過來,不打招呼地就把賀蘭震的嘴巴扳開——
果真是虎落乎陽被犬欺引憑他賀蘭震堂堂男子漢竟落得如此下場,被個女人擺佈卻半分力量部使不上。
沒想到,想死得尊嚴些也不容易!賀蘭震感歎不已。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柔軟如綿的唇頓時封上了他那胡碴下的嘴巴,一坨濕濕黏黏的東西就順勢吔滑進他的口裡。
難不成是那朵花?賀蘭震尚有心智分辨。
直覺地,他就想把這東西給吐出去,但他感覺到這女子正用舌頭抵住這團東西,不讓他的抵抗有一絲作用。
沒一會兒,一股嗆人的氣味刺激著他恍惚的神智,而心脈經絡間似乎有股氣猛烈地貫穿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