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喝杯茶。」老人家熱心地遞了茶上前。
「哦——我不喝這種東西——」邢雪莉不領情地拒絕了。
「哇!真香,這應該是——東方美人茶吧!」俞驥想起,他曾經在素練的芙蓉坊喝過這香醇甘美的茶品。
「不錯嘛!一喝就猜中,你也喜歡品茗哪?」
「還好,只不過曾經喝過,因為這味道特別、名字也特別,所以……」
就這樣,顧不得邢雪莉懊惱的表情,俞驥和這票老人家便閒聊起,一眨眼,又是個把鐘頭過去了。
好不容易,在半拉半拖下把俞驥送進了車裡,邢雪莉才勉強鬆了一口氣。「想不到光是個茶道,就有這麼多的學問!」俞驥露出了幾天來難得一見的笑意。「你什麼時候對這感興趣的引無聊透頂。」補著妝的邢雪莉一肚子火氣。「就叫你別來的嘛!嫌無聊的話,那你就先回去。」俞驥漠然地說著。
「回去?我都爬過一個山頭了,現在才叫我回去?!?!」邢雪莉最憎恨的就是俞驥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我不管,我肚子餓得要命,你要負責賠償我一頓豐富的早餐。」
「早餐?沒問題,我帶你去嘗嘗人間美味。」
車子開下了山頭,繞進了乍時甦醒的小街風情,一樣的人煙稀少、一樣靜謐清新,但不同的是,身旁的佳人換了身影。想及此,俞驥的落寞又浮上了眼底。
「這就是你說的人間美味?!」邢雪莉看著面前的清粥小菜,滿臉驚悸,硬是吞下「你有病嗎?」這句話語。
「吃不吃隨你。」落下這句,俞驥便埋著頭回憶著他那段有素練陪伴的曾經。
「驥,我渴死了,咱們找一家有情調的餐廳喝杯飲料,順便——我想吃點培根套餐。」對於這樣淳樸的早餐,自幼在國外的邢雪莉是完全不敢恭維的。
於是,俞驥走到對街,大剌剌地坐在一家只有十坪大小的冰店,叫了碗刨冰大口大口地啖了起來。
「俞驥——」此刻的邢雪莉已經是氣得三竅生煙,但她還是壓抑住滿膛的怒火,擠出笑臉好言相勸:「驥,這不太好吧!這冰既不可口、又不衛生——」
「不會呀!我覺得挺好的嘛!」俞驥繼續吃他的冰。
站在一旁的邢雪莉心裡直嚷著:「你不但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哪。」
「驥,你穿這身名牌,卻坐在這吃這種廉價的東西,會大失身份的,要讓其他人看見會笑掉大牙的。」
「不會的!我今天穿的是L B T的運動服,非常適合這種場合的。」
「L B T?!?!這是哪一國的品牌呀?」邢雪莉對各國名牌都瞭如指掌,怎麼這廠牌她卻未曾見聞?不免緊張地向俞驥詢問。
「路邊攤啊!」俞驥穿的是上次與素練的那套情人裝。
「什麼引你竟然穿——?!」邢雪莉無法置信對服裝一向挑剔的俞驥,竟然會如此「殘害」自己。
「別急,待我吃完,我再陪你去逛精品店,順便去參加你說的那個午餐會。」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邢雪莉大驚失色地婉拒了俞驥的「好意」。
「早知道這樣就可以把她打發掉,三天前我就該用這招了。」看著邢雪莉倉卒離去的背影,俞驥不免感慨地笑著。
只是他俞驥真的如此不堪?一件搭不上名牌的衣裳,就把他的價值貶到地上,而這就是他生活了三十六年的結論嗎?
突然間,他看見了自己的悲哀赤裸裸地站在面前,原來這些年自己拚命所追求的名利竟是一手扼殺自性心靈的兇手。非關身世、非關命運。
是他讓自己的精神貧乏而寂寞!
要不是那度假村的落成、要不是他走進芙蓉坊的農場裡面、要不是他在大樹下打個盹……他就不會看見那位閃著人間至性的素練。
是呀!素練、我的素練,你究竟在什麼時候顛覆了我無光無輝的生活?你到底是用什麼方式進駐了我頑劣的心胸引俞驥此刻再也克制不了內心對她的波濤洶湧,一種強烈的念頭瞬間瓦解了他所有的疑竇。
或許,我錯怪她了!
或許,我讓自己的驕傲給蒙蔽了雙眼。
也或許——真愛的信任比任何信誓都來得彌足珍貴!
俞驥笑了!因為他懂了。他懂得素練在他生命中的意義是夠他全力以赴去爭取的,他懂得一旦失去素練,那他永遠都得與遺憾相隨。
拍拍身上的塵灰,在陽光的見證底下,俞驥重新啟動他的那輛積架,朝著心中的希望之路疾奔而去。
素練等我!這次我絕不讓你在我的眼前溜走。
***4YT.NET***
深夜的芙蓉坊,美麗而安詳。
正如它們的女主人——疏素練一般,在滿是紫色薰衣草的院落中,看著自己的心事起落。
自七天前那晚刻骨銘心的「辭別相送」後,他們之間就斷了最後的一條線索,連沉湎都成了空洞。
程媽說,俞驥其實只為了這片地方,才會在無望之後,轉頭就走!程爸說,這等男人只貪新鮮,不念真情,走了也好,省卻日後夜夜垂淚到天明!那我說呢?素練對著月光,喃喃低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沉默的大地,沒有半點回應,只有在微風吹動的樹葉裊有晃動的人影——
「會是誰呢?」素練馬上收起恍惚,警覺地先朝靠近程家屋後的狗欄走去,「魯魯、啾啾——」素練覺得奇怪,平常只要有人一走近芙蓉坊的範圍,這兩隻忠心耿耿的土狗便會吠個不停,怎麼今天全沒半點聲音?
「魯魯、啾啾——」才一靠近,素練愕然發現這兩條狗早已倒臥在地、奄奄一息,「怎麼會這樣?剛剛還好好的呀!莫非——有壞人闖進?!」
毫不遲疑地,素練立刻敲醒正在沉睡中的程氏夫妻——「什麼事呀?!」開門的是程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