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那個冒冒失失從美國來的傢伙吧?
那麼,她現在該怎麼辦呢?
「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駱維彥冷冷地問,鎖眉望著這個始終垂首靜立的陌生人。
突地響起的問話聲,令冷冰心驚顫了下,她握緊手上的提袋,沒有抬起頭。
是剛剛那個在屋內怒吼的、低沉富含磁性的嗓音,他不歡迎她,她……該如何回答?
「你是啞巴,還是耳聾?我在問你話,你不會回答啊?」
駱維彥沒好氣的吼,他今天已經很不高興了,居然還讓他碰上個一句話要問上好幾遍的傢伙?
「我……」冷冰心被耳畔的叫嚷聲嚇一跳,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維彥!」隨後走到門口一探究竟的駱維俊無奈的喊,遇上維彥那樣凶巴巴的問話,有幾個能不被嚇壞?
「你……是剛從美國回來的冷小姐嗎?」駱維俊看著眼前這女孩腳邊的一隻行李箱,猜測的說。
冷冰心下意識的點點頭,小腦袋仍是垂得低低的。
「不會吧?你從美國回來的?我還以為你是從大陸來的呢!」駱維彥不可置信的嘩嚷,俊眸質疑的上下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瞧她瘦弱的身子,小小的鼻樑上戴了一副足以遮蓋她大半個臉的黑框眼鏡,小嘴緊抿著,頭上紮了兩條辮子,全身上下感染不出一點兒活力,從美國那個開放國家來的傢伙,會像她這樣?
「你叫什麼名字?」駱維彥不顧他大哥嗔怪的眼神,兀自好奇的問。
「冷冰心。」冷冰心怯怯地說,視線全在她緊絞的手指上。
駱維彥倏地蹙眉,隨口嘟噥:「我討厭這個名字,既然一顆心又冷又冰,你還活著幹嘛?」
冷冰心的胸中驀地一抽,心底旋起她母親總是叨念的話語--
有你這個女兒根本一點兒用處都沒有,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生下你這個累贅.....
她是不是活著,其實沒人會在意,可是……她就這麼苟活了二十三年。
「維彥,你可不可以少說兩句。」
駱維俊板起臉斥責口無遮攔的弟弟,隨即溫和的朝冷冰心道:「別介意維彥的話,我們先進屋去,順便打個電話給我父母,說你已經到家了。對了,我叫駱維俊,是維彥的大哥,你喊我駱大哥就行了。」
冷冰心還在猶豫要不要住在駱家,駱維俊已經提起她的行李進屋,她又遲疑幾秒,才緩緩舉步踏入了駱家。
她目前……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駱維彥定站著,依舊瞇著眼審視往廳裡去,那個「目中無人」的冷冰心。
打從他發現她站在門外開始,冷冰心自始至終都是低著頭,沒有抬眼看他們兄弟倆,只除了聽到剛才他直覺出口的話語那一剎那,冷冰心才身子一頓,稍稍抬起了頭。
也就在那一瞬間,駱維彥瞥見了她那雙幽黑眼眸中,閃爍著的兩瞳冰冷淒迷的光采,深沉、遙遠,好似浩瀚宇宙中一道失落的幽光,那麼樣的……悲哀。
駱維彥不喜歡那抹濃得化不開的感傷,冷冰心給人的感覺已經夠冷了,實在不需要再添加任何陰鬱的氣息。
「幹嘛啊?冷冰冰、陰沉沉的,這個人到底怎麼搞的?」駱維彥忍不住低聲嘀咕,跟著踱人家門。
說不上來為什麼,駱維彥討厭冷冰心臉上那副黑框眼鏡;討厭她紮著的那兩條辮子;還討厭她總是低著頭。
老媽竟然要他照顧這個讓他很有意見的傢伙?
他是哪裡得罪老媽啦?!
*****
是夜,冷冰心抱膝蜷坐在駱家一間寬敞房間的床鋪上,一絲睡意也沒有。
她還是在駱家住下來了。
儘管她明顯感覺到駱維彥對她的無端叨擾很不滿,她……還是住下來了。
接下來呢?她該做什麼?
離開美國那個生活了許久的傷心地,回到她的出生地台灣之後,她能做什麼呢?
突地,一陣唐突的敲門聲打斷冷冰心的思緒。
「喂,如果你還沒睡,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是駱維彥的聲音。
冷冰心不免又是一番躊躇,駱維彥不是很不耐煩跟她說話嗎?怎麼……
「喂,你房裡的燈還亮著,別騙我你睡了。」
駱維彥在門外忍住氣的再敲一次門,要不是他大哥回醫院前叮囑他,要問問看冷冰心是不是還有什麼需要,他才懶得作這種保母才會做的事情!
「喂……」當駱維彥準備用力的敲第三次門時,冷冰心的房門應聲而開,他看到了那顆低垂的小腦袋。
「有……有事嗎?」冷冰心悄聲的問,習慣性的看向地面。
「我大哥要我問你,有沒有缺什麼東西?」駱維彥皺眉悶聲的說,這傢伙跟人說話,一向是這樣低著頭嗎?
冷冰心搖搖頭,她有可以棲身的地方就很好了。
瞧見她仍是又垂首又搖頭的站在門邊,駱維彥胸口的氣焰沒來由的燎燒開來。
「你是怎麼回事?從一進我們駱家就老低著頭,回話聲不是小的像蚊子叫,就是點頭搖頭,你平常都是這樣和人相處的嗎?」駱維彥語帶不悅的問,極力隱忍盤旋胸中的怒氣。
冷冰心默然無語,她平常……的確就是這樣。
「我在跟妳說話,你在看哪裡?」她的冷漠噤聲教駱維彥忍無可忍,粗魯的一把箝扣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他。
「你……」冷冰心沒料到他會突然抓扣住她,驚得倒抽口氣。
她惶懼的望著他,卻看見了一張輪廓深明的臉龐。
濃眉深眼,挺鼻薄唇,就算他此刻臉含怒氣,那張完美的臉猶不減他的俊逸倜儻,尤其是他那雙與眾不同的眼睛,更是引人注目。
「你的眼睛……」冷冰心傻傻地望著他那雙呈琥珀色,卻又夾帶些許淺藍的瞳眸,傻傻地問,一時忘了他捏疼了她的下巴。
「我的眼睛?」
發覺她終於「看到」了他,駱維彥鬆開對她捏扣的手,略感奇怪的說:「我的眼睛顏色在台灣確實是少見,但這對你有什麼稀奇?你在美國應該見過具有各種顏色瞳眸的外國人才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