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囉嗦!滾啦!去告訴她,她家那三分爛地是誰幫她討回來的。」熊勇又踢翻了一張凳子,對王媒婆罵道:「嫌四爺人品不好?呸!我看四爺是對她太好了!」
宮四也不悅的抬高了眉毛,火氣有些大的說:「叫她少給我拿喬,四爺我已經沒什麼耐性了。我幫了她這麼個忙,她報答一下也是應該的吧?」他眼睛一瞪,「少囉哩囉嗦的嫌東嫌西,她還沒資格。」
害他這麼沒形象的大發脾氣,一點都不像他了。
平常他可是笑容滿面,很有禮貌的青年才俊,只是扯到錢的時候會有一點點的失去理智而已。唉,這個臭女人為什麼要惹得他大發雷霆呢?
「我說啦。」王媒婆歎道:「杜小姐說呀,四爺你這叫市恩,最壞的人才這樣。」
難得做好事的四爺幫了杜家一個大忙,把被一群潑皮騙走的祖產搶回來,人家可是一點都不感激。
大概是杜小姐也知道那群潑皮是四爺的手下,所以這才會少了幾分感激之心,要是尋常人早就搶著以身相許了。
「什麼市恩?」他開始不耐煩的皺著眉,「你叫她少跟我拽文,我聽不懂。」
想他宮四識字不多,連自己的名字也得宮連上四才勉強認得,跟他拽這些狗屁文,他哪聽得懂?
「四爺,這臭娘們太囂張了。」熊勇忿忿的說:「我帶幾名兄弟去教訓一下,包準她乖乖上花轎,不敢再亂放狗屁。」
不過是識得幾個字,就真的以風華才女自居啦?四爺是逼不得已才對她客氣,他熊勇可不興這一套。
「你閉嘴。」宮四來回踱了幾步,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杜小笙一向眼高於頂,會吟幾首詩、寫幾個字就驕傲得不得了,架子可大了。這種女人性子烈,要是用強的八成會四處去告,鬧他個雞犬不寧,不如就順她的意,先想辦法把她娶到手再來整治。
他就不相信騙個女人有那麼難。
宮四衣袖一甩,換上了一副笑容,「好。你去跟她說,本大爺願意為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王媒婆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像是聽見了全天下最恐怖的鬼故事似的,臉上的五官完全的扭曲,無法在原來的地方乖乖的定位。
「嘴巴張那麼大幹嗎?想討拳頭吃呀!」宮四臉一沉,「還不走。」
王媒婆像根釘子似的釘在當地,還得勞動熊勇把她掃走,「他奶奶的,這次要是再不成,一定是這八婆偷懶,我找人去拆了她的招牌。」
「熊勇,你是聾了是不是?」他一個巴掌甩在他後腦勺,「本大爺才剛說要重新做人,你就給我罵粗口,是存心要觸我霉頭呀。」
「四爺,我以為你隨口說說而已。」不會吧,當真從此之後不橫著走路了?那多難過呀。
「本大爺從來不隨口說說。」宮四罵道:「今天起叫那些人嘴巴都給我放乾淨一點,誰要壞了我的好事誰就倒霉。」
他繼續吩咐,「以後出門也不許帶傢伙了,成天逞兇鬥狠的,像話嗎?」
「可是四爺……」熊勇顯得一臉為難,「出門不帶傢伙,手裡空著挺怪呀。」手裡一把齊眉短棍可以防身又可以嚇人,打起架來、拆別人招牌時特別好用,這已經成為宮家壞嘍 的招牌了呀。
「那就拿這抵著先。」他隨手塞了一把摺扇到他懷裡,「學做斯文人,懂不懂?」
他自己學好不算什麼,叫手下那群壞東西一起當好人,想必杜小笙會很滿意。
「不懂呀,四爺。」熊勇垂頭喪氣的說。
「沒有慧根。」宮四一哼,「明天起叫賭場管賬的朱八過來。」
他奇怪的問道:「要做些什麼?」
「還能幹嗎?當然是學讀書寫字。」他搖頭晃腦的念道:「之乎者也一下,沒三天我也能變聖人。」「可四爺你這手打懂事以來就沒握過筆桿子。」熊勇看他愈說愈認真,還真是擔心,「成不成呀?」
「不成也得硬上。」他要是娶不著杜小笙,就會倒大霉,他可不想眼前的一切因為她的不識相而丟了。
「不過四爺你想學讀書做文章,朱八那傢伙成嗎?」朱八了不起也只會撥撥算盤,真正要說到滿肚子學問的,那就是二爺啦。
不過四爺一向驕傲,要他跟賴著讓他養的二爺討教,他說什麼也不肯的。
「當然不成啦!我叫他來給我寫張條子,招聘西席。」家裡擺個先生,夠誠意了吧。
熊勇咧開了大嘴傻笑,「嘿嘿,四爺要請先生入府?嘿嘿……」這可是從來沒有的大事。
家裡開賭場的可是很忌諱書的。
因為書等於輸嘛,所以偌大的宮家除了二爺的竹園以外,可是一本書都沒有過,因為怕觸霉頭嘛,要是天天書、這也書那也書,這生意還能做得久嗎?
「笑什麼?」宮四又敲了他一記,「還不叫人來。」
怪只怪他那個貴妃姐姐,也不知道到哪聽了誰的閒言閒語,說他在鄉里作威作福、魚肉鄉民,是個壞得徹底的地痞流氓。
這真是個天大的冤枉,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人不遠千里的去搬弄唇舌,要是給他知道了,非擰下他的狗頭不可。
他娘也是個軟耳朵的,聽了姐姐的話就信了,也不想想他們家的賭場、當鋪、票號都不是他創的,他只是更加發揚光大而已,讓自己的生意日進斗金。
其他小至什麼緞子鋪、生藥行、絹絨線行,大至江船走鏢、販鹽、斷魚市哪一樣不是他親力親為,帶著如狼似虎的手下辛苦「打」下來的?
這個節骨眼來跟他說要分家,真是太豈有此理了。
宮家老二是個自命清高的書獃子,老三是個只會喝酒闖禍的傻蛋,因此大大小小的事就全落在他身上了。
這兩個傢伙什麼也不用做,盡會享福、用他辛苦賺來的錢過活,他已經夠不悅的了,居然還得把偌大的傢俬一分為三跟他們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