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旭可不能同他搶貝栗兒,否則……否則他會不惜與之撕破臉!
「貝家的船。」走近她,黑旭冷冷吐出四個字。
他不喜歡情緒失控的感覺,所以貝栗兒表現得愈像個沒事人兒,他就愈想報復她。
誰叫她惹得他心煩!
「嗄?」她聽錯了吧?
「咦?是呀,那人不就是貝勳嗎?」經黑旭一說,宇文覺也注意到斜前方那艘紅木漆成的大船了。
「宇文覺,請船家調頭好嗎?」目光才與數年未見的大哥一接觸,貝栗兒馬上察覺到貝勳對她的鄙夷,於是瑟縮了下,轉身對宇文覺說。
「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生疏吧?」
「請你調頭!」貝栗兒堅持。 想家的渴望,己經是很久以前的幻夢了。貝家人,尤其是貝勳對她的觀感,貝栗兒再清楚不過。
血濃於水的親情只是神話,她不是他要的那種妹子,所以還是不見面得好。
「好吧,全依你--」宇文覺正要下令,黑旭卻制止他--
「不准!」她不是崇尚美好的力量嗎?那麼為何要躲?她的善良,難道不足以化去紛爭仇恨?
要讓他相信,她就得做得更徹底一點!
「黑兄,你這是--」宇文覺有怒氣正待發作,但黑旭一個眼神,他的威風就像個漏氣皮囊迅速消了下去。
「我不懂你。」貝栗兒瞪他,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像他一般可惡的人了!
折磨她、侮辱她、傷害她,到底對他有什麼好處?他的為所欲為憑什麼針對她而來!
「你不需要懂我,做你自己給我看就行了。」黑旭的藍眸看來高深莫測,隨著貝家船的靠近,他的表情就愈冷。
「你別亂來。」貝栗兒警覺地看向黑旭,深怕他又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黑兄……」
「妳何不拭目以待?」薄紗輕揚,貝栗兒精緻的鎖骨裸露出來,隨即又被覆上,黑旭盯著她好久,繼而氣悶得背過身子。
他不能、也不會再被她影響!
他們的對話,宇文覺一句都聽不懂,而故意卡在中間,卻仍然阻止不了黑旭和貝栗兒的談話,這讓他覺得嘔極了!
「栗兒妹--」
「閉嘴!」
宇文覺本來不死心,還想要喚起貝栗兒的注意,可是卻被他們兩人同時發出的一聲冷斥氣得拂袖而去。
黑旭這算什麼?喧賓奪主嘛!氣煞他也!
「倒酒!」走進船艙,宇文覺忍不仕喝起悶灑,而旁人此刻也不敢再胡亂起哄,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我要進去了。」貝勳的臉,已近得讓貝栗兒看清楚他的每一個神態,當然也包括他種種輕蔑的眼神。是故,她再無法平靜以對,想要返回船艙找個遮身的地方--保護自己。
「不准走!」黑旭無情地攔住她。
「放手!你放手!」貝栗兒奮力地試圖揮開他,卻反而被握得更牢,情急之下,於是大喊:「宇文覺!」
正當宇文覺等人聽到她的叫聲,紛紛出來探看時,更殘忍的一幕發生了--
兩艘船正貼近著擦身交會,黑旭竟一把抓住貝勳的頸子往極小的縫隙裡壓了。
「我的老天……」黑旭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會出人命的!
「大哥!」不自覺地,久違的稱呼又重回她口中,貝栗兒眼睜睜看著貝勳無力往下墜去,想都沒想就騰空撞上了他,藉由龐大的反作用力把他彈回船板,自己則代替他掉進了船縫。
「栗兒妹妹!」
「貝姑娘!」
所有人都被這突來的轉折嚇壞了!
這下子貝栗兒如果沒死,大概也少了半條命。
「黑旭!你瘋了嗎?我命令你去把她拉上來!快點!」到了這個節骨眼,宇文覺再也管不著誰尊誰卑的問題,揪著黑旭的衣領就是一陣大吼。
兩艘高大的船隻因水面淺淺的波動益發靠近,不消片刻,貝栗兒就會被卡死在下面。
究竟誰瘋了?貝勳身為貝栗兒的大哥,卻未盡長兄如父之職,為著一點細故就趕她出門,任她帶著一群孩子,過著最貧困卑微的生活……而貝栗兒這傻女人,明知道救他也不會獲得感激或是接納,但她卻……
黑旭徹底受到了震撼!
「快救她啊!」
「黑兄!」
整座「鏡湖」都在騷動,船上的諸多婢女,有的甚至都忍不住掩面哭泣了。
「噗通!」黑旭終於有所反應了。
水面下霎時濺起巨大的水花,一會兒又沒了聲響,眾人莫不屏息以待--
「嘩啦嘩啦!」水花再起,黑旭抱著渾身是血的貝栗兒躍上船面。
「她怎麼了?還有氣息嗎?」甲板上人滿為患,兩艘大船上的每個人都忍不住拉長脖子,七嘴八舌地詢問貝栗兒的情況。
可是,包括宇文覺在內,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去。
眼前的景象太過詭異--黑旭的周圍有光,很深沉的藍光。然後,這道光緩緩地罩住貝栗兒,色澤更重,而且還飄散出很濃郁的香氣,令人必須掩住口鼻才不覺難過。
這是邪術嗎?黑旭到底是要救她?還是害她?他反反覆覆的行徑讓所有人都被弄糊塗了。
「咳!咳!」忽地,一陣咳嗽聲打破了可怕的沉默,貝栗兒本來已漸趨冰冷僵硬的身子開始劇烈抖動,眼睛也緩緩睜開--
「你這個渾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黑旭那張放大的男性臉龐。貝栗兒一得以開口就選擇罵人。
可是,她虛軟而沙啞的嗓音卻彷彿呢噥,一點魄力都沒有;而她用盡力氣甩出的耳光,更像戀人般溫柔的撫摸,比起平日打蚊子的力道還小得多。
「你--」雖然不痛不癢,但她這麼直接的反應,還是讓黑旭不禁擰起了眉峰。
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見過她好多面貌,時而溫柔、時而勇敢、時而卑從……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貝栗兒的心,為什麼能夠有這麼多種面貌,卻完全沒有絲毫惡意存在?
幾千萬年以來,黑旭只看見人類因生活進步而日益貪婪、邪惡的劣性,所以在他的觀念裡,人類已然被如此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