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進屋吃飯,我和他去附近走走。」孩子們什麼都不懂,貝栗兒不想影響他們難得輕鬆的心情,於是硬拖著黑旭走向屋後的小徑,假意要去散步。
「你怕我傷害他們?」她反應過度的舉動讓黑旭有些受傷了。
原來不被信任是這種感覺!黑旭嘗到一抹苦澀--是他自己製造出來的惡果。
「你還在乎嗎?」他如果在乎,就不會非要她在孩子們與他之間做個取捨!
「我只要妳。」
「你何不試著去關心他們?你會發掘到他們可愛之處的。」貝栗兒挫敗低叫,覺得她和黑旭之間存有很嚴重的溝通障礙。
「我沒有這麼多愛可用。」
「嗄?」他說愛……那表示他是愛她的嗎?貝栗兒傻傻地拉著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
「哼,你還不笨!」要他親口承認,絕對不可能!貝栗兒聽得出來最好,不然他也不會再說了。
黑旭的另一個特質--死要面子,也是地獄裡遠近馳名的。
「黑旭,我們各退一步,找一個妥協的方式好嗎?」天啊!哦不,從此以後她要說,撒旦啊!他愛她?貝栗兒作夢都沒想過!而既然是兩情相悅,他們更應該共同找出完美的解決途徑呀!
「你有辦法?」他睨著她,不太相信的樣子。
誰來可憐他男性自尊的飽受打擊,地獄使著的惡名亦蕩然無存?貝栗兒那顆善良腦袋想出來的點子,絕對不可能切合他意!
他並不嗜血,但是他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些孩子丟下不管!
他可看不見啥大小、一二三的!
「嗯……這樣好了。」貝栗兒還真的很認真地在想。「我們大家一起搬到地獄去,可是咱們和孩子分開住,我想他們的時候,大夥兒才聚聚。」
這是什麼辦法?!想他們的時候?不就是每天每時嗎?貝栗兒放得下才有鬼!
「栗兒,重點不在這裡。」黑旭揉揉太陽穴,怒氣漸揚。
「那重點在哪裡呢?」
黑旭終於爆發!「重點在於地獄不是一般人可以說來就來、說上就去的地方,而我也不是平凡的人類,你想清楚了嗎?我永遠不可能和你用同樣的方式去思考,與我共度一生,你就不能怕我!你能做到嗎?!」
如果她時時擔心他像是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可能爆發,使人遭殃,那麼她怎樣去適應地獄的生活?
黑旭知道,只栗兒行時候害怕他,尤其那些孩子在的時候。她有心與他一起……就是這樣的表現?
究竟是他不懂得愛人,還是他們兩人都愛糊塗了?
他恨這份不確定!
「我……」他從來沒有一下子和她說過這麼多話,貝栗兒被他勃發的怒氣給嚇到了。
「妳想想吧!」拋下這句話,黑旭掩個身就化為一道藍光,消失在空氣中。
而貝栗兒楞楞地杵在原地,對他方才說的那些話,還有著萬分驚愕……
第十章
「小二、小三,把那些水果拿到溪邊洗洗。」
「好。」
「小大,小小醒了嗎?記得讓她吃藥。」
「知道了。」
夕陽西斜,一天又將過,日子靜得彷彿一窪沉謐的水。貝栗兒坐在木屋旁的平石上,默默地替孩子們縫製著衣裳。
黑旭又消失了,像上回一樣,但是這次的時間更久。不知不覺,她已在這裡度過了十個晨昏。
他說的話言猶在耳,字字敲在她心坎上,經過反覆思量,貝栗兒只是更加的思念他……
是她自私--總是習慣性地想要說服他、改變他,可是黑旭不是凡人,她怎麼能夠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以凡人的心去想他呢?
她一定傷他很重!
「栗兒姊姊抱。」揉苦惺忪睡眼,小小又爬上她的膝頭趴臥著,好像感應到她低落的情緒,就想陪伴著她。
「頭個痛了?」小小的身體底子不好,小毛病不斷,貝栗兒最放心不下她。好比這兩人,山上的風稍涼,她馬上就感染了風寒,發燒頭痛,鬧得夜裡睡不著,作息顛倒。
本來山上是找不到大夫的,可是小大他們常去的溪邊有戶人家,和他們混得熟了,曾提到他住在深山是為了潛心研究醫術。所以小小一病,小大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那人幫忙。
「不痛,大哥哥有餵我吃藥。」
「那就好。我們重新綁辮子好嗎?」見她睡得髮絲散亂,貝栗兒於是柔聲問。
「好,綁漂漂!」
當貝栗兒回屋拿齒梳,轉身坐回原位時,路的那頭,似乎模模糊糊走來一大兩小的身影。
「我要吃--」看到小二、小三手捧著洗得水亮的桃子,小小也不管頭髮才綁了一半,就咚咚地跑向他們。
「慢點,別跌跤了。」站起身,貝栗兒拍拍身上的落葉,笑著對來人問道:「王大夫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
這個和小二、小三一道回來的男人,就是替小小治病的大夫。他的年紀未屆三十,是個相當有自己理想的青年才俊。
「我原是想來看看小小的病好些了嗎,不過,看她這樣子,應該巳無大礙。」王大夫笑得溫文儒雅,一襲白衣更襯托出其器宇非凡。
「麻煩您跑一趟了,如果不嫌棄,就留在寒舍用晚膳吧!」貝栗兒是誠心的邀請著他。
「那就叨擾了。」他倒也是性情中人,不會故作推辭。
「屋裡悶,王大夫不妨先待在外頭歇會兒,小大很快就會張羅好的。」
「貝姑娘調教出來的孩子個個懂事,實屬不易。」
「王大夫您客氣了。」與之非親非故,貝栗兒實在也不知道除了基本的應酬話,還能和他談些什麼。
「聽小大說,貝姑娘的繡工極好?」
貝栗兒還沒想好該如何回答,一旁的小小就含著果肉,咿咿呀呀地開口:「姊姊厲害,你看!」她想拿起貝栗兒放在大石上做好的夾裳給王大大看,卻不小心將整個籃子翻倒,露出最下層縫紉了一部分的布料--看樣子應該是件男人的外衣,這當然是貝栗兒要做給「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