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現在他們都覺得讓少夫人當浮月山莊女主人,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雖然少爺仍舊睡書房,少夫人仍不算是貨真價實的少夫人,但所有人都相信這只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子俞少爺……子俞少爺……」
不遠處飄來一陣斷斷續續,聽得出來是氣喘不已的喊叫。
「啊!是雲裳的聲音,子俞少爺來了呢!」
子俞少爺是誰?
凝香想問但沒機會,因為一個似鄰家調皮小弟般的男孩已迫不及待開口。
「哇!你一定就是新進門的堂嫂了。堂嫂,你一定不認得我,不過你現在就認得我了,我是江子俞,是子滔的堂弟,我爹是江仲堯,就是住觀月山莊的那個。」
凝香啼笑皆非的看著大步跨進亭裡,找著了位子就大咧咧地坐下,熱切的直對喊她堂嫂並自我介紹的俊俏人兒,一身淺綠衣裳的雲裳緊跟在他身後喘氣不已,她順手倒了杯涼茶遞給她。
雲裳接過茶道了聲謝。
「這回來啊!除了讓堂嫂認識我以外,我還帶了一堆爹爹和哥哥怎麼找都找不出問題,卻有問題的帳冊要問他呢!咦?子滔哥呢?」江子俞疑惑地四處張望了下。
「子俞少爺,少爺他不在這兒。」雲裳得了個空,趕緊回著她很早就試圖告訴他的話。
「咦?新婚期間他不陪堂嫂,跑哪兒去了?」
「呃……」雲裳欲言又止。
「難不成在那兒?」他會知道是因為他實在太常來串門子,早算是浮月山莊的一分子了,莊裡最大的流言他哪會不清楚?
見雲裳不知所措地偷瞥了眼凝香,狀甚為難的點了點頭後,江子俞激動得一躍而起。
「好哇!子滔哥也未免太過分了,嫂子走,我們這就找他去。」沒給凝香拒絕的機會,江子俞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萍水閣走去。
所謂萍水閣,取萍水相逢之意,原是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自從四年多前頓失依怙的薛瓊蘭及張嬸住了進來,便暫定為她們的居所。
繞過假山、池水,越過偌大的中庭,他們來到浮月山莊的另一頭,拐過彎曲的迴廊,隔著一片花圃、透過大開的門窗,見著了成雙的人兒。
江子滔手裡高拿著畫卷和薛瓊蘭親暱地談笑著。
凝香微一使力讓江子俞停住腳步,示意他不要上前干擾兩人世界。
江子俞疑惑地瞥她一眼。
「很美的畫面不是嗎?」她淡笑。
「你在笑!」而且笑得雲淡風清,江子俞驚訝的發現。
「美好的事物人人愛看啊!」凝香讓江子俞拉到這兒為的便是解答,既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隨即瀟灑的轉身離去。
「堂嫂……」江子俞喃喃低喚,而後,他對著趕得氣喘吁吁但還是追了上來的人兒道:「雲裳,你在這兒候著,待子滔哥有空,通知他我在迎風亭上等他。」
不等她應允,他追上正盈步回亭的凝香,百思猶不得其解。
為何她臉上始終是淡然自若的笑?
江子俞跟在她身邊走進迎風亭。「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雖是子滔哥的家務事,他仍忍不住開口問道。
「胡說,我怎麼會沒感覺。」凝香輕巧落坐,端起雪青為她倒的茶。
「可是你在笑。」淡然卻眩人的笑,他盯著她看,像看不解的謎。
「我開心當然笑。」她關心是因為她放心。
張嬸給她的印象太差,對張嬸自小帶大的薛瓊蘭她自是抱著幾分懷疑的態度,但今日一見,薛瓊蘭完全不似張嬸,她清清弱弱、嬌嬌柔柔的氣質連她都憐惜,更別提和她日久相處的表哥了。
「嫂子,你可有……生病?」該難過的時候卻開心,不是生病是什麼?
江子俞自動自發地抬起手,就往凝香頭上探去。
「放肆!」江子滔大喝一聲,加緊腳步進亭。
「子滔哥。」江子俞訥訥地喊了聲,同時納悶地瞧瞧自己擱在半空中的手。放肆是在說他這隻手吧!怎麼,不能摸嗎?「夫君。」凝香輕喚,算是打過招呼。情況太過尷尬實在不該笑,但她卻阻止不了嘴角漸漸勾起的笑意。
「子滔哥,你來得真快。」江子俞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地放下手。
「你不是要找我嗎?」江子滔狠瞪他一眼。
其實他們一進萍水閣他就發現了,之所以沒有立即招呼,是因為他想看看某人的反應。
說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而他不認為女人值得信任,當然奶奶除外。
雖然她和他一樣不要這個婚姻,畢竟仍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想看看見了他和蘭兒相處的情景,她是否會真的成全他們。
她怡然自適的笑容令他安下心來,卻無端升起另一股陌生的躁氣,但他一點也不打算研究它。
「你們既然有要事要忙,亭子和點心就讓給你們兩兄弟吧!」
凝香起身,江子俞想伸手留住她,卻在江子滔狠狠的一瞪下又怯怯地縮了回去。
怎麼,不能牽嗎?
「夫君。」站在亭階前,凝香轉身面對江子滔。
「什麼事?」她清麗的笑顏令他有點失神。
「今日可會留下來一同午膳?」他已經連著好幾天都是早出晚歸。
「會,今日午時過後才會出門。」
「午膳後可否留點時間給我?我有話要跟你說。」她漾開淺笑。
「嫂子不妨就在這兒說了吧!」江子俞熱切地提議著,發覺自己愛極了凝香那如春風般令人舒服的容顏。
江子滔再瞪他一眼,「我知道了,你這就去忙你的吧。」
「那麼,先告退了。」凝香微微頷首,領著雪青一道下亭。「嫂子慢走啊,我待會兒有空再去找你聊天。」
江子俞揮著手,喳呼不休,凝香回眸給了他一笑,那是因為她覺得他很有趣。
那一笑卻讓江子滔陡地板起臉孔。
「子滔哥,你在想什麼?怎麼臉色忒地難看?」回頭瞥見惡臉,江子俞邊嬉笑問道,邊對著桌上的點心吞了吞口水。
「我在想應該把你的手給剁下來。」江子滔端著陰沉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