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們才不怕呢!蘭兒小姐,你一見著了毽子就躲,一切交給我們就成了。」向來不苟言笑的秋音此話一出,眾人皆笑,薛瓊蘭更是撫著肚子樂不可抑,圍觀眾人則連連稱道這果真是好方法。
「好,最後一踢決勝負,去。」有人起頭踢了毽子,那有著紅色柔軟羽毛的毽子在空中、在眾人的聲浪裡、在眾人忐忑的心跳裡被接腳了好幾回、翻了好幾轉,最後還是落到了地上……
勝負分曉,霎時有人高聲歡呼,有人哀聲歎氣連連搖頭。「表哥!」
眼尖的薛瓊蘭這麼一叫,沉醉在比賽氣氛裡的眾人有片刻的怔愣,而後不約而同的全在最短的時間內悄悄回到自己的崗位。
「表哥,我們贏了呢!」薛瓊蘭氣喘吁吁的奔向他,而江子滔在看著凝香撿起毽子拍了拍灰塵,朝他一笑後,這才將視線轉向她。
「瞧你,玩得臉兒紅通通的,頭髮都亂了。」江子滔親暱地點了點她鼻頭。這大概是他見過蘭兒最有生氣的時候了,她的臉色因興奮而顯得紅潤,兩顆如琉璃般晶瑩剔透的雙瞳,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湛亮光芒。
「我的好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累不累?會不會不舒服?」張嬸馬上趕到主子身旁,邊以手絹幫她拭去額上的汗,邊擔憂不已的問著。
「奶娘,我沒事。」她咧得大大而不同以往的笑容令張嬸心下覺得複雜不已,不願承認卻明白凝香這麼做是對的。
「張嬸,先送蘭兒回去休息。」江子滔朝渾身散發活力的薛瓊蘭道:「我待會兒再去看你,嗯!」
「真的,你待會會來?」薛瓊蘭雙眼倏地更亮。
「當然。」
江子滔看著她們離去,對薛瓊蘭不時回頭的依依不捨投以寵溺的微笑,在見不著她們身影後,他轉身毫不猶豫的踏步向前。
她會在那裡,他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這輩子自己竟有如此迫不及待想見一個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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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不明白娘為何如此痛苦,痛到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寧願死、不願生。現在始能感受到一兩分。
如果眼見他們在一起親暱談笑,心中已莫名的鬱悶難受,那麼娘又要用什麼心情來看爹、二娘、還有因他們兩人恩愛而來到人間的弟弟呢?
娘是因為深愛著爹才會如此。
難道……她愛上子滔了?
凝香猛然搖頭,搖動一頭因劇烈運動後散亂而放下的長髮,長髮隨著迎風亭吹進來的風恣意飄動著,讓她感到毫無束縛的自由。
往這頭望是後山的翠綠風光,但她僅是盯著手裡拿著的髮簪發愣。
它好美好美,當他將它交給了她,手拙地為她親手簪上時,它美得令她好心疼。
但它綰起的豈止是髮絲,它綰起的是她這輩子的自由啊!她從不預設在這樣一個無自主的婚姻裡會不會有幸福,因為命運乖舛,諸事由不得自己。
然而身雖不自由,心卻是自由的,能有今天獨立的自己,她感恩不已,因為這讓她不論到了哪裡,都能堅強的、自得其樂的活下去。
但現在連心都要被綰起來了嗎?
凝香定定地瞅著簪子,像想由它獲得答案般,突然她聽見了腳步聲,但不想回頭。「雪青,茶水放著便去忙你的吧!用不著伺候我了。」
她以為她會聽見雪青的應和,等了好一會兒,她旋身看去,卻見著了令她心譚紛亂不已的人兒,兩人相互凝視,各是難解的悸動和心情。
「我以為你現在該在蘭居。」片刻的沉默後凝香開口道,而後想起他會在這兒也不無可能,也許張嬸又胡亂告狀,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本來也這麼以為。」他嚴肅地、頗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是什麼意思?凝香不解但仍開口道:「蘭兒太缺乏運動了,若常常像這樣動一動,沒多久她會出落得更健康動人。」她轉身倚欄而立,只願解釋至此。
她以為他會離開,卻感覺自己被擁進結實而溫暖的胸膛裡。
再度被熟悉的雙臂和氣息圍繞,她全身愉悅得想歎息,心卻緊揪得難過。
他為何而來?
他為何抱她?
這回,可不是說醉了可以了事的。
江子滔將頭埋進她隨風紛飛的細發裡,陶醉在她頸間的香甜氣息。
不想太想她,卻滿腦子都是和她在一起的片段。
他警告自己心裡既已經有蘭兒了,便不該再招惹她,卻三不五時就想往她那邊跑。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迫不及待想討她歡心,每回路過市集,總不自由自主的注意著女人家的小玩意兒,雖然想說服自己這只是因為他欠她太多,心裡卻又明明白白的知道不僅是如此。
愛上她的笑,不是那種對每個人的笑,而是專為他而展顏的歡笑,略帶羞赧的、縱聲大笑的、心有靈犀的。
即使蘭兒就在他面前,他卻只想將凝兒緊緊的擁在懷裡,狠狠的吻她、要她。
他並不是濫情之人,事業上的繁忙令他沒多少閒情逸致談情說愛,對他所耳聞過妻妾爭寵的麻煩事,他更是興趣缺缺。累極了的一天過後,他只希望有個知他、愛他的可人兒,可以溫暖的相依相偎,而這個人選,自第一眼瞧見嬌弱可人的蘭兒後,便不再做他人想。
這四年多來,其他女孩再貌美、再才德兼備,他也的確未曾動過心,正因為如此,他才矢志反對自小訂下的這門親事。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給另一個女人,也沒有多餘的疼惜可以給另一個女人,他的情、他的愛,都已給了蘭兒,他一直是這麼以為的。
但他要凝兒。
他的時間不多,但他卻愛與她談天,她知他、懂他,偶爾她甚至會幫他想法子解決布莊的問題,或出點子讓布莊的生意更興隆。
他的感情亦的確有限,所以愈看她、愈聽她、愈想她,蘭兒的身影在他心裡便愈發的模糊了起來。